說到這裏,他又看著清原,說道:“不知從何時起,我那滿腔雄心,也化作了一點小念,隻想在這封神的大局上麵,求得一點小小的位置。”
“我大概能夠明白你的想法。”清原這般說著,徐徐起身來,道:“我本以為,你借了白勢至那一道令牌,用來殺我,便是為了分一份誅殺我這世間變數的功德……後來我便覺得,你或許知道我不會死,這一舉動隻是為了尋死。”
說到這裏,清原探出手去,按在白繼業頭頂,歎道:“可沒有想到,你似乎早就布置著,用什麼樣的方式,能死在我手中?”
白繼業頭頂按住了一隻手。
而這隻手,隻須輕動一下,便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但白繼業依然沒有驚懼之色。
“我自幼體弱,哪怕修行入門,也是靠著源鏡城白家的底蘊,才存活至今。”
白繼業說道:“若不是我出身白家,而換作尋常人家,隻怕出生之時便已夭折,而哪怕是白家家主……你可知道,這些年來,病重之餘,至少有十次險些要了我的性命,就連我白家底蘊,都未必能救。”
“白某人一向怕死,但數十年來,生與死一向困擾在心底,仿佛一柄利刃懸在頭頂,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我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一心的壯誌,隻變作了怎麼死後封神。”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便想著要如何死在你的手上為好,該用哪一種方式,才能讓我死後在封神榜上的位置,稍高一分。”
“變數……”
白繼業笑著道:“能夠被稱為世間變數的人物,就連道祖都不能殺,哪這麼容易死?我今日死在你的手上,賭的便是你能走多遠。”
清原看了他許久,才道:“好魄力。”
以命為局!
死而封神!
這一點,並不是誰都能辦到的。
“我若是最終沒能如你所想呢?”清原問道。
“白繼業一生行事,素來要有十足把握,否則,寧願棄手,也絕不冒險。這一次,用命來賭,勝了便好,輸了也罷。”
白繼業抬頭起來,笑道:“其實你比我預計的時候,要來得早,可惜了。”
清原說道:“我距離得道成仙,還有半步。”
白繼業說道:“這半步隻取決於你自身罷了。”
清原輕吐口氣,道:“封神大局未落,我不能以仙家法力崩亂人世,否則,無論是對這個天地而言,還是對我而言,都是滅頂之災。”
“所以啊……”白繼業歎道:“白某隻能死在人仙手中,不能死在仙家手中,少沾了幾分仙氣,冥冥之中也就弱了一籌。”
“但也夠了。”清原平淡道:“未成上人,能算計人仙,世間也就獨你一位了。”
白繼業笑了幾聲,倒也頗有自得之色。
他笑聲過後,說道:“念在臨死之前,真君能讓我暢所欲言的份上,白某人倒也有句話跟你說。”
清原道:“那便說來聽聽罷。”
白繼業說道:“如若我猜得不錯,接下來這一步,真君是要前去臨東,誅殺白勢至?”
清原點頭道:“不錯。”
白繼業說道:“臨東不簡單,白勢至也不簡單,狡兔三窟,人有七魄,真君多留一個心眼。”
清原目光微凝,旋即說道:“我早有所料。”
言語落下,他手中一震。
白繼業微微閉目,靜坐在那裏。
清原收手,深深看他一眼,轉身而去。
……
過了片刻。
一個身材高挑,容顏美麗的女子,跌跌撞撞而來。
看著那盤膝而坐,沒有了半分氣息的身影,不禁驚呼出聲。
她撲在那屍首上麵,道了聲家主,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