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金簪(2 / 2)

若不是怕得罪了泰生嫂子,將來不好向何氏討賞錢,翠兒這會兒就得跳起來罵人了。可一想到自己即將淨身出戶,這些年積攢的好東西都帶不走,連何氏賞的東西都要被扣下,翠兒又不淡定了,拚命扯著泰生嫂子的袖子,想要爭取她的注意力。

泰生嫂子衝著虎嬤嬤幹笑,見她不理會自己,背後翠兒卻在不斷騷擾,隻得回頭瞪後者一眼,用口型無聲地:“一會兒再,不會叫你吃虧。”翠兒這才消停了,半信半疑地鬆開了手。

話間,張媽帶著胡嫂回來了。

虎嬤嬤吩咐她們:“將這丫頭一路押到門外,丟驢車上去,拉回她家裏,別讓她一路瞎嚷嚷。張媽去搜他們家房子時,胡嫂做個幫手。如果翠兒爹娘敢攔著,就叫胡大對付他。”

胡嫂微胖身材,也有把子力氣,胡大更是村裏少見的壯漢,還跟秦平學過幾手拳腳,等閑村漢三五個都近不了他的身。有他們夫妻跟著去,張媽性子雖軟些,卻也不怕會對付不了翠兒一家了。虎嬤嬤素來是個細致的人,考慮得再周全不過了。

張媽與胡嫂答應著,押著翠兒一路去了。翠兒頻頻回望泰生嫂子,倒是沒有再瞎嚷嚷。泰生嫂子猶豫了一下,幹笑著句:“我去搭把手,免得那丫頭逃脫。”硬著頭皮跟了上去。沒辦法,何氏吩咐了她一定要把翠兒給哄住的。就算其他仆婦都在猜疑,她也得把事情給辦好了。

虎嬤嬤懶得理她,轉身去了丫頭婆子們住的西偏院。那裏比東偏院一點兒,隻有兩間窯洞。翠兒因是當家大奶奶關氏手下唯一的一個丫頭,獨占了一個窯,她的東西都放在哪兒呢。虎嬤嬤得去搜尋一番,把值錢的物件找出來,其他的行李,就看太太牛氏如何處置了。

虎嬤嬤這一搜,還真搜出不少好東西來,滿滿打了一個大包裹,拿回了上院正屋給牛氏瞧。

秦含真還在牛氏這裏呢,正掄起兩隻沒什麼肉的拳頭,給祖母牛氏捶肩膀,其實是討好的意味大於實際意義。牛氏被難得乖巧的孫女兒哄得正高興,檢驗包裹裏的物件時,表情也是嘲諷多過生氣:“我還以為姓何的給了翠兒什麼好東西,不過是些銀錁子,花樣也平常,幾樣銀丁香,鎏金簪子,都不值幾個錢。翠兒也是個眼皮子淺的,就為了這樣的東西,主子都不認了!”

虎嬤嬤笑道:“她能見過什麼好東西?大奶奶生前素來不愛穿金戴銀的,翠兒又不中用,想來平日也少有得賞的時候。二奶奶這些玩意兒,在翠兒眼裏,已經是難得的好東西了,自個兒戴著,也不會有人什麼。不過……”虎嬤嬤從袖子裏掏出一個用手帕包著的物件,打開了遞到牛氏跟前,“太太請看,這好象是大奶奶的東西,從前我見大奶奶戴過。”

牛氏怔了怔,仔細看了一下,臉色就沉了下來。

秦含真探頭望了幾眼,見手帕裏包的是個金燦燦的東西,不大,約摸直徑一公分左右,卻是朵做工頗精致的金花,花芯處鑲著塊黃豆大的綠鬆石,連著兩寸來長的銀簪杆。這是一根金花簪,金花銀杆,並不算是特別貴重的飾,但也值幾兩銀子。

牛氏沉著臉:“我記得這東西原是一對的,是平哥媳婦從家裏帶來的陪嫁,平日裏常戴,如今要守孝,才脫了下來。如果不是這回搜了翠兒的屋子,隻怕家裏人還不知道她偷拿了金飾。等她把東西賣出去,想要再找可就難了。光是這樁錯事,我攆她出去也不冤!”

虎嬤嬤便道:“回頭若外人問起我們家為什麼攆了翠兒,隻拿這根簪子做理由就好。太太雖然惱了二奶奶,但把事情鬧到外頭,也是給老爺、二爺臉上抹黑。”

牛氏撇撇嘴:“隨你吧,反正我是不想再給那姓何的留臉了。收買了一個賊,她也清白不到哪裏去!”

虎嬤嬤笑而不語,反將金花簪重新包好,遞給了秦含真:“姐兒不用盯著我了,這是你娘貼身的東西,你仔細收好了。”

秦含真接過金花簪,聲應了一句。

虎嬤嬤又對牛氏道:“太太,我想這樣下去不成。翠兒是攆了,張媽平日裏還要照看桑姐兒,大奶奶屋裏就沒人了,丟了東西都不知道。眼看著就是大奶奶的‘頭七’了,若是關家人來了,看見大奶奶的東西亂糟糟的,想必會更生氣。”

牛氏歎了口氣:“這倒也是。也怪我,這幾隻顧著自己傷心了,倒忘了這個。你親自過去收拾吧,讓張媽給你打下手,整理好就把屋子給鎖上。桑姐兒放我這裏就行了。”

虎嬤嬤應了一聲,牛氏又問:“親家老爺那吐了血,過後就沒消息了,眼下到底怎樣了?我知道他們一定很生氣,但桑姐兒是平哥媳婦的親骨肉,她如今好了,親家怎麼也不來看看外孫女?”

秦含真一怔,這的是關氏的娘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