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少英怔了怔,表情頓時變得肅然:“當真?你可有把簪子帶在身上?”他得親眼瞧一瞧。
秦含真卻搖頭:“我現刻字的時候,虎嬤嬤把兩根簪子都拿走了。她去跟我祖母商量,不知道了些什麼。表舅,這件事會影響到你和我娘嗎?”
吳少英的表情更為嚴肅:“桑姐兒,表舅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你能不能把整件事給我仔細?”
秦含真點頭,就把事情始末講了出來。其他的都還好,那根新刻了字的簪子必須是描述的重點。
吳少英低頭沉吟片刻,便冷笑了一下:“這背後之人命翠兒偷走金簪刻字,自然是不懷好意的,磨去銀樓字號,是怕銀樓留有記載,叫人查出簪子上本來並無‘英’字。但即使如此,他留下的破綻依然太大了,明眼人一看便知。桑姐兒不必擔憂,這事兒交給表舅解決就好。”
秦含真樂得甩包袱,隻是還有些不放心:“破綻在哪裏?”
吳少英微微一笑:“想要簪杆上刻字,還要刻得象是那麼一回事,靠自己胡亂搗鼓,是行不通的,必得讓匠人施為。而匠人不知內情,自然照著平日的規矩行事。刻字不過是輕巧活計,但匠人做活,都會將飾收拾得幹幹淨淨,才會交還給客人。若是手邊家什齊全,不定還要把金飾炸上一炸。兩根簪子本是一模一樣的,如今一個收拾得幹淨嶄新,另一個卻還是原樣,誰瞧了會不生疑呢?”
秦含真恍然大悟,想想昨看過的兩根簪子,從關氏妝匣裏翻出來的那根還帶著未清理幹淨的頭油汙跡,翠兒偷走的那根卻是亮澄澄的,可不是一眼就能看出區別來嗎?把金簪交給匠人做手腳的人,大概從未想過還會出這樣的紕漏吧?
這種事想必牛氏與虎嬤嬤也能看得出來。秦含真心中鬆了口氣,對吳少英:“我知道了,但虎嬤嬤那裏,表舅還要把誤會解釋清楚才好。”吳少英微微點頭:“表舅心裏有數。”
吳少英心裏遠沒有麵上來得輕鬆。雖然桑姐兒隻是個孩子,但口齒清晰,從她口中,他已能推斷出這背後搗鬼之人是誰。即使金花簪有極大的破綻,不會引起秦家人的誤會,但搗鬼之人一日未解決,關氏身後的清名就一日未能保證萬無一失。吳少英垂下眼簾,心中已經拿定了主意。
他抬眼再次看向秦含真,目光柔和了下來:“桑姐兒,以後……若再遇到什麼難事,隻管來尋表舅,表舅會幫你的。雖然你對表舅依舊十分陌生,但表舅自在關家長大,多得你娘照應。你娘對表舅而言,就如同親姐一般。你隻管將表舅當成是親舅舅,遇事千萬不要客套。”
秦含真能感受到他話裏的真誠,不由得點了點頭,對於她這個孤女來,一位有點地位、智力正常又真心關懷她的長輩,足可做她的一個依靠。但她很快就想起了關舅母跟虎嬤嬤閑談時提到的事:“可是……表舅不是要去綏德州嗎?”
吳少英笑笑:“沒事,我就算人走了,也會在米脂縣留下人手的。姨父病危,姨媽身上也不好,我不可能丟下她不管。”
秦含真愣了一下,想起吳少英前不久才跟關芸娘過,他囊中羞澀,甚至沒路費回家探親……怎麼一轉眼,他又能留下人手在米脂縣照顧親人了呢?
不等秦含真再問,門外已經響起了關老太太與虎嬤嬤的腳步聲。她就閉了嘴。
關老太太與虎嬤嬤進了北屋,瞧見吳少英在這裏,都有些意外。關老太太下意識地看了虎嬤嬤一眼,才問吳少英:“怎麼過來了?縣令大人叫你去,沒什麼要緊事吧?”
“沒什麼事,縣令大人是關心姨父的病情,叫我過去問了幾句。”吳少英微笑著起身,扶著關老太太上炕,“我回來聽桑姐兒來了,就過來瞧一瞧。”
關老太太歎了口氣,伸手摸一把秦含真的臉:“瞧她瘦成這樣,叫人見了真心疼。”
吳少英安慰她:“桑姐兒如今比先前已經好了許多,慢慢養著,遲早會好起來的。隻要她平安無事,旁的都算不上什麼了。”
關老太太點頭:“你得對。”然後就打吳少英去見秦老先生,吳少英向虎嬤嬤點點頭,退了出去。
虎嬤嬤很想叫住他,但礙於關老太太與秦含真都在場,不好什麼,就猶豫了。
就在這個時候,前院方向傳來喧嘩聲,似乎是什麼東西摔碎了,接著關芸娘的哭聲便傳了過來。
關老太太臉色一變,迅挪到炕頭,打開窗戶向前院方向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