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相告(2 / 2)

秦老先生是縣中大儒,關老夫子也是有名的教書先生,兩家在米脂縣裏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家,教過的學生不知凡幾,連縣衙中都有子弟曾向秦老先生求教過。那賣花婆子在官眷麵前人家的醜聞,就不怕惹禍上身?而她又是外地來的,既然見識過繁華,為什麼要到米脂縣來謀生?綏德城難道不比米脂更繁華?不定……她是有意為之!

齊主簿立刻命衙役搜尋那賣花婆子的行蹤,現她是十來前出現的,住在客棧裏,每日就提了貨籃出入縣中士紳人家,也不知道都了些什麼。萬一她對每戶人家都了關氏與吳少英的謠言,那可就影響大了!

齊主簿將賣花婆子捉回縣衙,又通知了當事人吳少英,兩人合力審訊。經過連夜審問,已經探明了,這婆子是被人收買了來的,她行李裏有二十兩雪花紋銀,都是一錠一錠的官銀,絕不是她這樣的人隨便能得來的。她的任務就是要在縣中士紳人家傳播關氏與吳少英有染的謠言。不過她也知道,要是一見麵就跟人提,肯定會惹人懷疑,所以,隻有第二次叫她上門的人家,她才會把這件事出來。

至今為止,連齊主簿娘子在內,她隻在四戶人家裏提過緋聞。不過,似乎這四戶人家,都不曾向外透露隻字片語,聽過就算了。有兩家的主母還一聽她的話,就把她趕出門去。另外兩家雖然不什麼,照樣給了賞錢,卻沒有再叫她上門。

秦老先生聽到這裏,就問齊主簿:“可知道是哪些人家?”

齊主簿微笑道:“先生也別問了,都是縣中有頭有臉的士紳之家,幾乎都有子弟曾向您求學。他們敬重您的為人,怎會把您家裏的謠言向外傳播?隻是這種事到底不好向您提起,府上大奶奶又已經過世。不管怎樣,都不該玷汙了逝者的清譽。”

吳少英對秦老先生道:“弄清楚事情起因後,學生會與齊主簿一同,逐一上門拜訪這些人家,向他們明原委,絕不會讓他們誤會表姐的貞節。”

秦老先生嚴肅地問他:“到底是誰指使這婆子胡言亂語?!”

吳少英歎了口氣:“這裏頭或許也有學生的一點責任。關家表妹向父母提過,欲嫁學生為妻,學生的姨父姨母也有意親上加親,隻是學生素來將表妹視作親妹一般,從看著她長大,如何能娶她為妻?便婉拒了。表妹誤會學生另有心儀之人,就胡亂猜測,其實隻是胡思亂想罷了。學生時候剛到姨母家來時,因表妹剛出生不久,表兄又要讀書,姨母不得清閑,是表姐照顧學生的衣食起居。學生對表姐素來敬重,素來視作親姐一般,斷沒有私情可言。表姐也將學生當成是幼弟,從無逾距之處。那編造謠言之人,也不知為何如此卑劣,竟拿學生與表姐之間的情份做文章。學生絕不會饒了那人!”

秦老先生看著他,沉默片刻,又轉向齊主簿:“那婆子可曾招認是誰指使的她?”他留意到了,吳少英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卻轉而提起了關芸娘。難道是關芸娘收買的賣花婆子?不可能,關家沒有這個財力,還禁止女兒與外人接觸很久了。

齊主簿也歎了口氣,有些為難地道:“這個……她也不清楚對方姓名,隻知道是個大戶人家裏做事的仆婦,穿戴得很好,見多識廣,那些繁華大城裏的見聞,都是那仆婦教給她的,好讓她能迅討得縣裏那些太太奶奶們的歡心。再有就是,那仆婦話用的是臨縣那邊的口音,拙荊就是臨縣人士,家中仆婦也持臨縣口音。那婆子,聽著就跟我家仆婦的口音差不離。”

秦老先生道:“自然不會是府上的仆婦,否則主簿大人也不必將事情告知少英了。而米脂縣裏,與臨縣相關的大戶人家,家中仆婦曾去過繁華的大城,還要與我那薄命的長媳或者少英有恩怨……”他腦中已經有了一個答案。

齊主簿向秦老先生作了個揖:“先生,此事關係到您府上女眷的清譽,我覺得還是不要讓太多人知道的好。那賣花婆子,如今就在縣衙女牢中,單獨看管。先生若想詢問,我就命人將她送到府上去。不知您意下如何?”

秦老先生也知道,齊主簿已經猜到真正在幕後指使的是誰了。秦家的媳婦陷害秦家的媳婦,這簡直就是個笑話!而且這笑話,已經鬧到縣中不少人家那裏去了。若是他不嚴加處置,將事情弄得清楚明白,那些學生會怎麼看待他?他又有什麼臉麵繼續教書育人?!

秦老先生咬著牙,起身大禮謝過齊主簿。如果這回不是齊主簿夫妻警醒,不定等住在城外的秦家聽到流言時,事情已經合縣皆知了。誰又能擔保,縣中人家個個都如那四家人一般厚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