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何氏猛地扭頭去看她,差點兒沒把脖子給扭了,瞪向泰生嫂子的眼裏都快要噴出火來。
怎麼會出這樣的紕漏?!
她們主仆猶自在門外驚惶未定,屋裏,秦含真已經爬上了牛氏的炕,端端正正地坐下了。
牛氏穿上了見客的衣裳,但還是坐不起身。方才她聽虎嬤嬤簡單地彙報了縣城一行,得知二兒媳陷害大兒媳的消息,差點兒沒氣得當場暈過去。雖然她撐住了,但暈眩的症狀好象更厲害了,坐都沒辦法坐起來,隻能靠著引枕,喘著粗氣,雙手揪著被子,恨不得把它當成何氏撕了一般。
待秦含真來到了她身邊,她還紅著眼圈安撫孫女道:“好孩子,你放心,今兒一定還你娘一個公道!這樣惡毒的婦人,是再不能留在咱們家了!”
秦含真鄭重地點頭:“我也不想再叫她二嬸了。她還有臉我不知禮,‘禮’這個字從她嘴裏出來,都是汙辱了‘禮’字!”
“沒錯!”牛氏氣憤地點頭。
虎嬤嬤低聲:“太太保重吧,別氣壞了身子。為了這等人氣壞了自己,一點兒都不值得。”
“我知道,我穩得住。你去吧。”牛氏擺擺手。
虎嬤嬤歎了口氣,囑咐張媽:“侍候好太太和姐兒。”張媽連忙應下。虎嬤嬤便出了外間,對秦老先生道:“老爺,我請二奶奶進來了?”秦老先生微微頜,她就掀開了門簾。
何氏正驚惶不定,猛一瞧見門簾掀了起來,門後露出了虎嬤嬤的臉,就知道自己沒辦法再逃避了,隻能咬著牙走了進去。
泰生嫂子見勢不妙,心想何氏有兒子傍身,有丈夫回護,想來不會有事,自己做下人的卻未必能有好下場,以何氏的為人,也不會拚命護著自己,還不如走為上計,便轉身就想走,卻被虎嬤嬤一手拉住了:“跑什麼呀?你二奶奶進了屋,你不跟進來侍候麼?”一把將她扯進了屋內。
泰生嫂子跘上了門檻,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兒撞上了人,好不容易站穩了,才現腳邊跪著的居然是翠兒。她還以為翠兒不在下麵院子裏,就是被成功滅了口的意思,沒想到那滅口行動完全失敗了。她恨得差點兒咬了舌頭,那幾個沒用的蠢貨,為什麼要送信來騙二奶奶和她?!
翠兒跪伏在地上,扭頭恨恨地瞪向她,仿佛隨時都會跳起來咬死她一樣。泰生嫂子怕得忍不住往旁邊躲,又撞上了何氏。何氏好象毫無感覺一樣,隻怔怔地瞪著翠兒,麵色慘白,額頭上冒出了冷汗。
何氏一見翠兒在屋裏,就知道今日是真的不妙了。她再抬頭看向秦老先生,還有一旁坐著的吳少英,心中的不詳預感更強烈。
她勉強擠出了一個笑:“老爺叫媳婦來,不知有何吩咐?翠兒怎麼在這裏呢?她不是因為偷盜主人家的財物,被攆出去了麼?老爺,這等愛嚼舌頭手腳又不幹淨的刁奴,正該打出去才是,您怎麼又把她叫回來了?”
翠兒憤怒地瞪向她。
秦老先生淡淡地道:“叫她回來,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不需要多問,一會兒站在那裏仔細聽就是了。聽完了,自有你話的時候。”
何氏的心直往下沉,隻是還有些不甘,強笑道:“兒媳不明白老爺的意思。若老爺有什麼吩咐,讓太太吩咐兒媳就是了。怎麼還讓兒媳來見外男?內宅婦人,本不該與外男相見,這是規矩,也是禮數。請恕兒媳不能違禮。”著就要屈膝一禮,順勢告退出去了。
暖閣裏的牛氏再也忍不住了,高聲叫道:“你婆婆在這裏聽著,你公公在外頭看著,你要講哪門子的規矩禮數?!成裝模作樣,好象自個兒真是個大家閨秀了。你也不瞧瞧你幹的都是些什麼缺德事?!你還好意思往自個兒臉上貼金?外頭的村姑都比你懂禮!”
何氏的臉頓時漲紅了,抬起袖子遮住了臉,嗚咽著:“太太怎能這樣汙蔑我?我是官宦人家的女兒,自問知書達禮,這樣的話,我是不能認的。”著就要哭著往外跑了。誰知虎嬤嬤不知幾時已經堵在了門中央,她差點兒沒一頭撞上去,沒有出路,隻能站在那裏嗚嗚地捂臉哭了。
牛氏在裏間大笑兩聲:“裝兩聲哭,誰不會啊?你以為我們真的會上當麼?你當我們秦家是什麼地方?娶個媳婦進門,連她祖宗八代都沒查清楚就能認賬?什麼官宦人家的女兒,你就是個犯官的閨女!你老子貪汙了幾萬兩公款,被抄家奪職,全家流放到邊城來,一家子死光了,隻剩下你兄妹倆,幾年前朝廷大赦才恢複的良籍。你跟你那個吊兒郎當的哥哥什麼沒幹過,什麼沒見過呀?路邊要飯的都比你們清白體麵,你就少給我裝模作樣了!”
何氏頓時停了哭聲,抬起一張驚愕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