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老太太自嘲地笑笑:“那是因為咱們家隱瞞了要緊大事,若是親家公親家母還有你妹夫知道你爹生前都對你大妹妹了些什麼,你道他們還會不會跟以前一樣和氣?桑姐兒還會不會象以前一樣跟咱們親近?”
關大舅一窒:“這……不會吧?雖是芸娘的錯,可咱們也罰了芸娘。況且還有何氏做的孽呢!”
“若沒有何氏做的孽,這會子咱們還脫不得身呢。”關老太太淡淡地道,“就算隱瞞了真相又如何?咱們自己知道虧心。若還厚著臉皮,象從前一樣沾秦家的光,我自個兒就先臊了。也罷,秦家多半是要上京的,咱們關家祖祖輩輩的家業都在這裏,往後兩家離得遠了,來往得少,也不是壞事,彼此還能保住一份情誼。”
關大舅聽到母親這樣,就知道她是不會改變主意了,心中雖失望,但也默默答應下來,還苦笑著:“如今想來,先前咱們那點想頭沒能成事,反而有好處。若當初死皮賴臉的非要為秀哥兒下桑姐兒,如今兩家門不當戶不對的,又離得那麼遠,秦家定要生怨了。若是他們再知道芸娘做的好事,隻怕兩家見了麵都沒法再相處下去。”
關老太太默默點頭,顯然也是讚成這一法的。關舅母幾次欲言又止,到底還是沒敢什麼,隻在心中失望無比。
吳少英暗暗注視著這一切,等事了之後,便要告辭離開。關芸娘這時候才梳妝打扮妥當,笑吟吟地跑到正屋來見表哥,現他要走了,頓時失望不已:“表哥,你這是要走了麼?怎的這麼早?不如吃了飯再走?不,不如吃了晚飯再走?”她還給吳少英找了個留下來的理由,“秀哥兒讀書有許多不明白的地方,前兒還要找你請教呢。”
吳少英看向姨母,關老太太板著臉道:“秀哥兒自有你哥哥教導,你表哥還有正事呢,哪裏有空管孩子?你不要攔著你表哥,讓他自去。你瞧瞧你這是什麼打扮?可還記得你如今重孝在身?你父親生前教導你的東西,你都記到狗肚子裏去了?還不趕緊給我換下來?!”著就領著兒媳上前,拉住了關芸娘。
就在關芸娘與母親嫂子拉扯糾纏時,吳少英與關大舅點頭示意,迅走出了關家。在騎馬返回自家宅子的路上,吳少英默默回想著在關家聽到的一切,心裏有了些想法。
關老太太謹守一個“禮”字,對於關芸娘在秦家的那些閑話,抱著“非禮勿聽”、“非禮勿言”的想法,打算給秦家透露一聲就完了,旁的不要多管。但吳少英的關注點卻不在這些流言蜚語上頭,他更關注的是流言裏頭所隱藏的信息。
何氏的哥哥何子煜,當初是不是在晉王妃的莊子裏做事?
何子煜若是在晉王妃的莊子裏做事,那又是什麼時候離開的?是否還跟莊子方麵保持聯係?他對於晉王妃的事,又了解多少呢?
陳家族人所的與何氏有奸情的男人,到底是誰?這個人當然不會是秦安。吳少英對自家恩師有信心,秦老先生教養出來的兒子,自然不會與有夫之婦行偷情之事,更不會對陳校尉不利。
當年何氏在與陳家族人的鬥爭中,明明已經占了上風,為何寧可舍棄七成家財,也要迅改嫁給秦安?秦安是對她一見鍾情,她卻未必是同樣的想法吧?難道她有什麼理由,是不得不改嫁的?
秦王離開大同後走的是哪條路,這件事是否由秦平透露給了秦安,又再由秦安泄露給了何氏,進而傳到晉王妃的人耳中?
何氏聽到關芸娘在秦家大放厥詞,從而對關芸娘懷恨在心,有意報複,這是正常的,可後來她為什麼把目標轉移到了關蓉娘身上?卻從未對關芸娘真正做過什麼?
關芸娘在秦家的何氏在陳家的流言,是否是實情?何氏是擔心秦家人知道真相,才會記恨麼?可正如關老太太所,這都是多年前的舊事了,想查清已經不容易,又是陳家族人一麵之辭,連齊主簿娘子都沒有聲張,何氏還有什麼可擔心的?隻要何氏嫁入秦家後安份守己,梓哥兒也是秦安親骨肉,秦家人會在乎章姐兒的生父是誰麼?還是……她真正忌憚的,是關芸娘話裏透露的其他信息?
何氏最初的用意,是想逼關蓉娘改嫁他人,還是在熱孝裏改嫁。當初以為她是想讓關蓉娘也落得與她一樣的名聲,可她既然知道秦平未死,那難道不怕日後露餡時無法對婆家人交代?何氏到底有什麼倚仗,覺得自己能過這一關?
吳少英覺得,如果自己能找到所有問題的答案,估計真相也就離大白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