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餐廳,其實就是正堂明間與東次間。也虧得承恩侯府的下人能幹,秦含真分明記得兩刻鍾前,這裏還是兩個廳堂,居然在短短的時間裏就被改布置成了一個臨時餐廳,裏外各擺了兩張八仙桌,外頭坐的是男人們,裏麵一桌坐著婦人,一桌坐著孩子。
外頭秦鬆與秦柏兄弟倆單占一桌,相對而坐。秦平堂兄弟三個一桌。裏頭許氏與牛氏妯娌倆對坐,兩個兒媳做陪客。倒是孩子這一桌麻煩些,還要分序齒嫡庶。還好秦含真事先做過功課,兩眼牢牢盯著其他人的動作,沒有引起任何人注目地坐在了秦錦華的下手,她下方還有秦錦容,而對麵則是秦簡、秦順兩位。至於梓哥兒與秦端,因為年紀太,都被抱下去了。
丫頭媳婦子提著食盒魚貫而入,用整齊而悄無聲息的動作將食盒中的菜肴取出,放置到桌麵上。誰送菜上來,誰開盒,誰取菜,全都各司其職。等任務完成,便又安靜地退了下去,把位置讓給了後來者。
秦含真冷眼瞧著承恩侯府下人的舉止作派,心裏對這侯府當家人的管理能力也有了新的認識。回想那些被派到米脂去接他們三房的仆役們,她就認識到那些人終歸隻是二三流的人物,並不能代表承恩侯府仆役的真正水平。
從另一方麵來,這承恩侯府的規矩估計也挺重的。她還得心留意著,不要出了什麼差錯。
若是真正的親人團聚,估計餐桌上還能有有笑。可秦家的長房與三房之間關係比較複雜,方才聊了這半日,大家精神上都已經疲倦了,此時借著“食不言”的規矩,終於得到了鬆口氣的機會,便也不再勉強做出親切的模樣來。除了姚氏與閔氏以媳婦、侄媳婦的身份,象征性地為許氏與牛氏布了三道菜,方才安坐以外,其餘各人隻安安靜靜吃飯便罷。
此時堂裏堂外,除了些微餐具碰撞聲外,幾乎一點聲響都沒有。秦含真也是心翼翼地擺弄著餐具,控製自己咀嚼的聲音,方才融入了這種氣氛。倒是牛氏那邊,也許是習慣了在吃飯時聊,偶爾會與許氏或是姚氏兩句話,有問某個菜是什麼,湯是什麼,也有問京城有無自己愛吃的某種食材。這些都是閑話而已,饒是姚氏八麵玲瓏,也隻是有問才答,並不多開口。牛氏上幾句,見她與其他人都不大熱情,暗暗撇了撇嘴,便也不再開口了。
一頓飯辛苦無比地吃完了。秦含真隻吃了個半飽,都要被憋得胃疼了,心想哪怕是為了吃飯時自在,也不能成跟長房的人混在一起,還是自個兒關起門來過日子算了。
吃完飯,丫頭媳婦子們又出現了,井然有序地撤走了杯盤碗碟,接著便有丫頭奉上了香茶來。
秦含真想起了《紅樓夢》電視劇,多留了個心眼,瞥見這奉茶的丫頭後麵,還跟著捧盂的、捧水盆的、捧香帕的,以及捧茶的,便心知這是套路了。她淡定地接過茶碗,喝了口茶,漱漱口,吐到隨即捧上前的盂砵裏,而後洗手、擦手、接茶等動作不必多提。她將真正要喝的茶碗放到桌麵上時,秦錦華與秦簡也才剛剛完成這個動作罷了。兄妹倆抬頭看她一眼,俱是微微一笑,目光中又多了幾分認同與親切。
秦含真已經無力吐嘈了。
吃完午飯,接下來便是休息時間。秦鬆再次用他那憋腳的演技表現了一番他對兄弟的依依不舍,便幹脆利落地先走一步了,留下兩個兒子做陪客,招呼秦柏與秦平父子。秦仲海神情平靜,但秦叔濤卻是滿臉尷尬。
這時候姚氏再次挺身而出,親自做了向導,為三房眾人引路,到清風館歇息。許氏拉著牛氏的手了些客氣的話,便領著輩們,親自把三房一家送出了儀門。
秦錦華他們並沒有跟著出來,但秦簡卻一直跟在父母身邊,做他們的好幫手。即使年紀還,陪著堂妹秦含真話,還是能勝任的,時不時還會逗梓哥兒幾句。不過梓哥兒剛才吃飽了,這會子飯氣攻心,正一臉困意呢,沒功夫理他。
清風館果然如姚氏所的,就在儀門西麵,走過去也不過是幾十步罷了。先是走入一條夾道,左右兩邊都是高牆,但右邊牆中有一處雙開大門,正是清風館的入口。
秦簡為秦含真介紹:“南邊牆那頭是外書房,再過去就是仆役們住的地方。”他又指向前方,“三妹妹看,這夾道盡頭是西門,外頭便是青雲巷了。走青雲巷可以從西南角門出府。三妹妹一家若是不想驚動府裏的人,自行出入,走那裏是極方便的。不過,若要用車,還是從前頭走更便宜些。”
秦含真看了一眼西門,就點頭表示明白,轉身走入清風館大門,迎麵而來的,便是一抹亮眼的紫紅,卻是一株十多米高的紫玉蘭樹,開了滿樹的花,豔麗奪目。
秦柏抬頭看著這株熟悉又陌生的紫玉蘭,久久沒有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