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蘭悄然出了承恩侯府,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Ww W COM
承恩侯府每日被派出府去辦事的男女仆婦本就不少,玉蘭又是從後門走的,隻帶了兩個婆子,穿戴言行都很低調,連馬車與車夫都是挑的姚氏陪房,仿佛是被她打回娘家送東西一樣,自然不會引人注意。
但玉蘭還是心驚膽戰地擔憂了一路,直到平安到達念慧庵門口,瞧見周圍一如往常的清淨,沒有任何閑雜人等經過,自然也不會有旁人看到她時,才鬆了口氣。
不是她膽子,而是她此行要傳的話,實在不是事。姚氏自然沒有明白將事情緣由全都告訴她,隻是讓她告知那幾位老宮人,三老爺秦柏帶著家人回到了本家,承恩侯秦鬆正在設法給宮裏傳信,想必聖上召見秦柏後,便會饒恕了秦鬆先前犯下的錯誤,讓她們不必為承恩侯府擔憂。
這話咋聽並沒有什麼問題,可玉蘭畢竟是姚氏心腹,平日裏知道的秘密比別的大丫頭都要多些,隱約猜到了一些事。但姚氏不提,她也不敢多想,隻把那句口信傳給該知道的人耳朵裏,也就夠了。姚氏要求那幾位老宮人回信給她,就是不打算讓心腹丫環知道太多內情的意思。玉蘭知曉分寸,也不會過多探問。
然而……承恩侯府任意接觸念慧庵,其實是有些犯忌的。這裏是聖上為了緬懷秦皇後,安置秦皇後生前所用的宮人而建立的庵堂,位於外城一處清靜偏僻的所在,附近就是皇家寺廟。但念慧庵從不對外開放,不接待香客,就連皇家、宗室中人,若沒有旨意也不能輕易入內,庵堂門外有禁衛守門,阻攔任何閑雜人等打擾庵堂清靜。庵中女尼平日裏清靜度日,每隻需要為聖上、秦皇後以及東宮太子一家念經祈福就可以了,什麼事都不需要管。一應日常供給,都由宮中負責。
聖上時時關注庵堂消息,每個月都會派人前去探望,偶爾還會到庵中上香,跟亡妻身邊的舊侍聊聊家常,回憶一下過往。如此一來,不管後宮是哪位娘娘理事,都不敢有任何克扣,反而還要一再貼補,好表示自己對先皇後的敬仰之情,才能在聖上麵前得個好印象。據曾經有一位新進宮的娘娘,不知高地厚地了些抵毀念慧庵中人的話,抱怨秦皇後死了幾十年,還要霸占著六宮之主的位子,連她的丫頭都比正經的妃嬪體麵些。這些話輾轉傳到聖上耳朵裏,不到兩,這位新得寵的娘娘就被攆到了冷宮,再也沒法翻身了。有這等先例在,後宮中誰還敢捋虎須呢?
秦家雖是秦皇後的娘家,但也是外臣,自然不該與念慧庵有所接觸。但考慮到庵中女尼裏,有好幾位是秦家家生子出身,家人、親戚還在侯府中做事。雖出家人六根清淨,親緣斷絕,但她們畢竟是為了給先皇後祈福才出的家。上有好生之德,聖上體恤她們曾隨自己夫妻受難多年,一直忠貞不移,而她們與親人分別多年後,好不容易重聚,又再次被拆散,未免太慘,便容她們每季與家人見上一麵。她們的親人若逢年過節時想往庵裏送些東西,隻要通過了守門的禁衛搜查,確認並無違禁之物,東西也能被送到她們手中。
隻是這麼做的次數不能太多了,否則禁衛是會報到宮裏去的。雖然終究並無大礙,但秦鬆少不得要挨聖上幾句。他本就算不上聖眷昌隆,聖上對他也不過是看在秦皇後的麵上,才有所優容罷了,在大事上卻約束得厲害。秦鬆心裏虛,沒事怎會想要挨訓?自然是特特囑咐了妻子許氏,拘著府中人等。因此承恩侯府與念慧庵中的女尼雖關係密切,但往來並不頻繁,也就是每季讓女尼們的親人前去見上一麵,有什麼想送的,就當時送過去完事。
今日玉蘭到了庵中,非年非節的,隻得另打旗號。她聰明地帶上了其中兩個女尼的姐姐——如今也是有年紀的婆子了,借著其中一位女尼即將年滿五十周歲的理由,是給她送生辰禮,勉強過了禁衛那一關,又好不容易求了情,許那兩個婆子見親人一麵,這才順利進了庵中。
但她是否真能順利見到想見的人,並從她們嘴裏得到自家二奶奶想要的答案呢?玉蘭心中也沒什麼底氣。
當玉蘭進入念慧庵的時候,百靈也離開了清風館,回到盛意居中,向姚氏複命。
姚氏問了她在清風館中的詳細經過,便不由得笑了笑:“三嬸真有意思,玉梅也不過是略攔了一回她孫子罷了,倒惹得她抱怨了半。看來她是個愛計較的人,心胸不算寬廣,行事也略嫌氣了,但勝在性子直率,倒也不難相處,隻要她別太認死理就行。”
百靈束手立在一旁靜靜地聽著。
姚氏瞥了她幾眼,道:“看來三太太對你還算不錯。我素日總你是個機靈人,你果然沒讓我失望。這樣就很好,以後三太太無論些什麼,你隻管順著她的口風,隻要哄得她高興就好。但也要謹慎,別得太過了,日後沒法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