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來到鬆風堂的時候,承恩侯夫人許氏正與一幫妾通房們聊話。Ww WCOM
近來氣漸暖,人午後難免會犯困,許氏因下午有事要做,怕午睡時間長了起不來,耽誤時間,就拉著一幫妾陪自己談笑。因為精神不足,也不打牌了。她其實隻是想聽人話湊趣,免得睡過去罷了。倒是一幫妾通房懼她威儀,明明個個困得眼皮直往下掉,還是要強打精神,做出討好的模樣來。許氏看得分明,卻沒要放人。
但薛氏一進門,許氏就看出她來意不善。這時候還是別讓這群女人在場礙事了,許氏直接放人。眾妾通房們不由得露出了驚喜的表情,忙笑著兩句場麵話,就恭敬地退下去了。
薛氏看著這一群鶯鶯燕燕離開,心裏倒有些高興。許氏就算貴為侯夫人又如何?有夫有子有女,兒孫滿堂又如何?侯爺弄了這一群狐狸精在家,許氏隻能打破門牙和血吞,心裏再不樂意也要裝出副大方賢惠樣兒來,哪裏比得上自己的日子輕省?
薛氏輕哼一聲,瞥了許氏一眼,故意刺道:“夫人真是好福氣呀,身邊有那麼多人服侍呢,閑來無事,都能湊出兩三桌牌搭子了,實在是熱鬧得緊。跟夫人比起來,我就沒那福氣了。”
許氏微微一笑:“二弟妹也不必羨慕我,不過是幾個妾罷了。秦家興旺時,她們自然要對我討好巴結,若是秦家有難,她們還認得誰呢?相比之下,張姨娘那樣的忠貞之人,才是難得的。若我們院裏這群姨娘裏頭,但凡有一人能及得上張姨娘半分,我便算是有了臂膀了。”
薛氏的臉歪了一下,麵上的笑容都有些維持不住了。張姨娘便是秦槐當年的大丫頭,婚後收了房。她自打嫁給秦槐後,就一直看張姨娘不順眼,沒少為難。可秦家落難,男丁流放,女眷被遣回原籍,她因害怕受苦受罪,請娘家親人幫忙,假造了休書,自棄於夫家。若不是父母怕傷了她身體,不定也象秦鬆原配馬氏那般直接一碗藥喝下去,把腹中孩兒給弄沒了。張姨娘卻是一直跟著秦家女眷,撐過抄家,坐過牢,流放回鄉,在族人鄉鄰的異樣目光中苦熬了幾年,清貧度日,生養了秦槐的遺腹女秦幼珍。等到秦家起複,張姨娘也跟著苦盡甘來了,在後宮中,在親友麵前,一個妾竟然比她這個原配嫡妻正受尊崇!人人都誇她忠義,卻對薛氏這個真正的原配嫡妻心存輕視。
若不是她薛氏生下了秦伯複,是秦槐唯一的子嗣,不定皇後娘娘還不會承認她這個二嫂呢。據秦家族裏還有人提過要把張姨娘扶正!幸好薛家有財有人脈,設法打點一二,又搶先一步送她進京接手了侯府,並讓皇後娘娘見到了秦伯複,得到了皇後娘娘的垂憐,否則那尊貴的秦二太太興許就要換人做了。
薛氏生平最無法忍受的就是張姨娘的存在,很想早點弄死對方,偏偏亡夫的生母符老姨娘又處處護著張姨娘,連宮裏的貴人們也對張姨娘恩寵有加。本就心虛的薛氏不敢做得太過分,隻能當張姨娘不存在,避而不見罷了。今日許氏居然直接提起她來,簡直就象是在薛氏的心上紮了根針似的,戳得她鑽心疼。
薛氏深呼吸了幾口氣,才好不容易把怒氣壓了下去,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換了話題:“聽三房的三丫頭今日遷往明月塢,二丫頭設了宴為她暖居,我們家儀姐兒和春姐兒也跟著去了,姐妹們一處玩鬧。儀姐兒瞧見三丫頭的屋子收拾得華麗,回來無意中跟我起,我才知道,原來二侄媳竟是把家裏的庫房都開了,將禦賜的好東西都給送到了清風館。三弟兩口子也是個寵孩子沒數的,竟把珍貴的古玩隨手就丟給孩子玩了,也不怕糟蹋東西。我想二侄媳也太糊塗了吧?這不是年又不是節的,怎麼淨往清風館送東西呢?送的竟然還是禦賜之物,不惜把庫房都給開了!到底是年輕不知事,當家哪能這樣當呢?夫人你是不是?”
薛氏以為許氏聽到她這麼了,一定要辯解一番的,沒想到許氏回答得輕描淡寫:“哦,是我叫仲海媳婦開了庫房,把三房的東西給送過去的。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至於三弟和三弟妹要如何處置自家的東西,我做嫂子的怎麼好多嘴?”
薛氏就忍不住冷笑了:“三房的東西?夫人真把我當傻子了!三房哪裏有什麼東西?他們才從西北回來呢,帶的行李就那幾車破爛,我竟不知他們幾時有那麼貴重的東西了!”
許氏低頭撫了撫袖子上的褶:“自然是三弟從前用過的舊物,一直放在府裏的丙字號庫房中呢。那庫房裏還有從前老夫人的陪嫁之物,除了給三弟,還能給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