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老爺這才稍稍有些動容，睜開眼睛，含糊不清地擠出一句話：“沒……沒有信物，你姑姑……隻是看中……盧家……前途好……”
許大爺明白了，立刻拉著妻子出門：“事情弄清楚了，這是姑姑自個兒的意思，父親也不曾許諾過什麼。想法子托人帶話給孫家，把事情明白，想必就沒事兒了。”
許大奶奶撇嘴道：“老爺早些清楚不就好了？一句話的事兒，吞吞吐吐地做什麼？就算他為分家的事惱了我們，分家也不是我們提出來的，分明是二房鬧著要分家，姑奶奶還幫著主持了分家，給二房分了好些產業呢。老爺不怨二房，不怨姑奶奶，怎麼反倒怨起我們來了呢？”
“你少兩句吧！”許大爺輕斥妻子，“他老人家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這幾日都在生氣，你跟他計較什麼？從前你表現出來的孝順，難不成都是假裝的？”
許大奶奶冷哼了一聲。她從前的孝順當然不是假裝的，可那時候的許大老爺還是高官，還是德高望重的長輩，她孝順也是應該的。現在呢？就因為許大老爺在公務上犯了大錯，以至於他本人不得不辭官告老，許家的名聲也大受影響，許崢的前程更是受到了阻礙，還被迫接受了魯家的親事。她的寶貝兒子，本該有更好的錦繡前程，卻叫親祖父給毀了，叫她還如何繼續尊重孝順這個公公？如今她還記得要吩咐下人侍候他生活起居，就已經很難得了，好不好？！
許大奶奶也不接丈夫的話，徑自找人安排托人遞話的事去了。身為傳統的文官家族，許家與孫家也是有過來往的，雖然沒有太深厚的交情，但也擁有幾個與孫家交好的朋友。如今請動其中一兩家的女眷幫忙做個客，想必不難。隻是這麼一來，許家長房就要出血了。剛剛分完家，他們已經吃了大虧，如今卻還要繼續往外撒大錢，真叫人心疼。
而這都是許氏害的！
許大奶奶忿忿地吩咐完心腹管事，便讓人下去準備要送的厚禮了。這時候，許嵐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一臉蒼白地向她行禮。
許大奶奶如今哪兒有精神來應付庶女，去維護她賢惠的形象？揮揮手就想把人打發了：“你先回房去吧，我這會子正忙著呢。”
許嵐戰戰兢兢地報告道：“母親，姑祖母好象私下跟姐姐過話，還叫姐姐親手做了兩件針線活，是男裝……”
“你什麼？！”許大奶奶變了臉色，“你怎麼不早跟我？！”
許嵐害怕地道：“女兒以為母親是知道的……”
許大奶奶氣得直拍桌，丟下她不管便起身去了女兒的屋子質問：“你姑祖母到底跟你過些什麼話？你又怎會把自己的針線交給了她？！”
許岫的兩隻眼睛都已經哭得象核桃一樣腫了，眼淚倒是少了許多，正挨著床架邊，雙目茫然地放空。聽了母親的質問，也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默默流淚道：“姑祖母……要給我一門好親事，讓我別擔心……我請姑祖母去跟父親、母親談，她老人家祖父知道的……”
許大奶奶閉了閉眼，再問：“那男裝是怎麼一回事？！”
“是給哥哥做的新衣……”許岫又撲到枕頭上哭了，“姑祖母，要拿給那家人的主母，讓人家看我的針線，還囑咐我一定要盡量做好了……”
許大奶奶啞然。自打許大老爺辭官，許大夫人病逝，許家就遣散了許多下人，有時候難免會有些人手不足。而許崢自就不穿外頭做的衣裳，少了家裏的針線上人，他的衣裳隻好由他貼身侍候的丫頭婆子負責，有時候許岫許嵐也做一些。許岫是每季都會做，許嵐則更多地是做些扇套、鞋襪之類的件。孝期之中，許岫少給許崢做兩身新衣，也是合情合理的。許大奶奶從來沒多想，哪裏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也不知道許氏把這兩件衣裳送到什麼地方去了！若是要跟盧家親，不是隻要跟秦幼珍談就好了麼？拿閨閣弱女的針線做什麼？而且看完了也沒還回來！
許大奶奶坐不住了，咬牙道：“不行！就算是上門去討人嫌，我也得找姑奶奶問清楚了！她本該幫著娘家人才是，怎的還禍害了輩們的名聲呢？她做的那是人幹的事兒麼？若是我閨女真的嫁不出去，我一定跟她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