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裏兵事:刺刀鑿界碑 青春寫邊關
蘇海杯·海洋島嶼與國防有獎征文
作者:唐磊
阿裏,西藏最西邊的一塊高地,世界上人口密度最小的地區,平均海拔4500米以上,被稱為世界屋脊的屋脊、高原的高原;喜馬拉雅山、岡底斯山等在這裏相聚,它因之被稱為“萬山之祖”;印度河、恒河等從這裏發源,故又被稱為“百川之源”。
在這塊地球最孤寂的高地上,駐守著解放軍最富有犧牲、奉獻精神的阿裏軍人。
作為阿裏邊防官兵的一分子,我倍感榮幸。盡管在這裏駐守的時間不長,但那些爬冰臥雪、策馬奔騰,以及與印度邊防軍人唇槍舌劍、把酒言歡的畫麵始終銘刻在我的心裏。
“生命禁區”一抹紅
阿裏被人們稱為“生命的禁區”。
去阿裏,從新疆葉城出發,沿著世界上海拔最高、環境最惡劣、道路最險、路況極差的高原公路——219國道,即新藏公路一路向南,途中險像環生。“行車新藏線,不亞蜀道難;庫地達阪險,猶似鬼門關;麻紮達阪尖,陡升五千三;黑卡達阪旋,九十九道灣;界山達阪彎,伸手可摸天……”達阪,維語意為“墳墓”,沿途共翻越16個冰達阪、涉44條冰河,大部分途經地段為“無人區”,隻有茂盛的紅柳零星生長在路旁。“生命禁區”中生命的生存原本就是對大自然絞殺的頑強抗爭,這一簇簇紅柳,正是這場抗爭中的幸存者。
行至國道994公裏處,便到了阿裏第一站——日土。這裏也是阿裏的北大門,莫爾多通道的東起點。日土縣城的北麵就是聞名遐邇的班公湖,藏語意為“長脖子天鵝”,意思是“明媚而狹長的湖泊”。該湖一半在阿裏境內,另一半則在印控克什米爾地區,最奇特之處在於,雖同屬一湖,在這邊是淡水,而那邊則是鹹水。班公湖岸邊紅柳簇擁,風景優美,是阿裏高原乃至西藏的一個著名旅遊景點。湖中有世界上海拔最高的鳥島,每年5至9月,成千上萬的鷗鳥在此棲息,鷗鳥雁鴨歡舞飛翔、遮天蔽日,成為阿裏高原的一大奇觀。湖畔的牧人傳說湖中還有神龍、湖怪出沒,更增添了班公湖的神秘色彩。
作為阿裏的守防官兵,肩負著守衛祖國領土、打擊敵對勢力和恐怖分子的神聖使命。忠誠履行使命,矢誌獻身國防,是阿裏軍人心中永恒的信念。
我清晰地記得到阿裏的第一堂課,就是學習阿裏軍人的守防曆史。進藏先遣連的英雄事跡深深地打動了我。1950年5月,為完成解放西藏阿裏地區的任務,新疆軍區獨立騎兵師組成了共7個民族、139人的進藏先遣連。經過一年零三天的艱苦行軍,先遣連官兵克服高原缺氧、氣候惡劣等重重困難,挖地為營,狩獵為食,曆盡艱險,以頑強的毅力和大無畏革命英雄氣概,圓滿完成了黨中央交給的“挺進藏北,解放阿裏”的任務,為和平解放西藏、保衛祖國領土做出了卓越的貢獻。在這短短的一年多時間,全連共有63名官兵光榮犧牲。至今,在阿裏的茫茫雪野中,先遣連留下的63座墳塋,依然在訴說著當年進軍阿裏的那段鮮為人知的故事。因此,從進入阿裏的第一天起,我便以“爭當先遣連傳人”的信念開始了守防生涯。
從日土縣城出發,順著班公湖南麓,沿莫爾多通道一路向西,路旁的野驢“好奇心”很重,一直奔跑著與人們比賽,絲毫沒有國家一級保護動物的架子。路的盡頭,便是常年駐守在這裏的阿裏軍分區某邊防連所在地——斯潘古爾湖,維語意為“美麗的湖泊”。“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一句樸素而富有激情的巨大紅色標語在雪山之中分外醒目,一麵鮮紅而壯闊的五星紅旗“飄揚”在連隊營房後側的山坡上。這些標語和紅旗都是守防官兵用數公裏外撿來的石頭堆砌起來的,每一塊石頭都凝聚著大家衛國守邊的堅強決心。
阿裏的邊防連隊距離上級較遠,一般都在200公裏以上,除了統一配送的物資補給外,其餘一些副食還得自力更生。蔚藍的天空、潔白的雲朵、成群的牛羊,以及嶄新的營房、整齊的菜棚,讓我產生了錯覺,仿佛進入了一個世外小村落。然而,連長王劍兵和指導員黃元龍的講述,讓我們深深地震撼,寧靜的背後,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連隊所在的莫爾多通道是1962年對印自衛反擊戰的一個戰場。莫爾多,藏語意為“大石頭”。在莫爾多通道最西端,仍然矗立著一塊巨石,現在已經成為對印自衛反擊戰的見證。連隊距離邊境有數公裏,這片區域內全是1962年自衛反擊戰留下來的一片雷區,隻有一條巡邏道路橫貫其中。20世紀90年代,連隊執勤巡邏隻能靠騎馬和徒步,尤其是在穿越這片雷區的時候,隻能騎馬快速通過。幸運之神並不是每次都眷顧我們的邊關將士。1996年夏,時任阿裏軍分區副司令員的阿旺多吉帶隊組織連隊巡邏,騎馬通過雷區的時候,突然“砰”的一聲,所有馬匹都受驚了,為防止軍馬誤入雷區,巡邏隊員忙著控製馬匹,可阿旺多吉的坐騎“烈火”不知怎麼了,發了瘋似的衝向了雷區。又是“砰”的一聲,“烈火”觸發了地雷,其他巡邏隊員還沒有反應過來,阿旺多吉已經墜馬,“烈火”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巡邏隊員趕緊過來查看傷勢,爆炸的地雷碎片把“烈火”的腹部炸開了花,也正因為如此,馬背上的阿旺多吉躲過一劫。看著挽救了自己生命的“烈火”,阿旺多吉嚎啕大哭,久久守護著,不願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