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複一月。
一年複一年。
不知不覺,蘇夜竟然就在血日界渡過了足足五年的時間。
如果說人生確實分為光明與黑暗,那這五年的時間對蘇夜而言必然是他過去的人生當中最為黑暗的五年。
五年前,蘇夜意外踏入血日界,結識了木煦,去了蒙河村,因為顯露了能夠改良勇氣心經的本事而受到了蒙河村村長木爭的軟禁。
消息泄露之後。
他便被大印朝的探子接入大印朝,在受到大印皇帝差不多三個月時間的虛假禮遇之後,便經曆了將近一個月刑罰,嚐到了過往所沒有遇到過的非人的折磨。
此後戰爭結束,十三皇朝經過談判,他開始了被迫的環遊世界,足足兩次完全的輪轉,尤其是當初抽到第一個順序的大林朝,他甚至經曆了三次,抽到了第二大印朝他去了足足四次。
不能說這些皇朝從一開始就都給蘇夜殘酷的折磨,其中有不少皇朝確實願意抱以不輕的誠意想跟蘇夜進行一些交易的,確實希望能夠以一些實際的好處跟蘇夜換取蘇夜身上那些秘密的。
可當他們意識到,蘇夜是鐵了心不願意吐露絲毫秘密之後,這些禮遇就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就是刑罰,就是各種難以想象的折磨。有些皇朝甚至在第二次要接回蘇夜時,直接在半路上就開始折磨蘇夜了。
林此種種,成了蘇夜這輩子,起碼未來十年恐怕都難以忘懷的黑暗人生。
然而,沒有人意識到。
就在這樣失去了一切自我意願如同一尊活傀儡的環遊過程中,蘇夜那一身已經殘敗了經過許多大夫檢查都覺得他難以活過七年了的身體中,一雙眼睛卻越來越明亮,越來越堅定。
從開始環遊血日界的那一天起,他就沒有再開口說過一句話,這種略微帶著嘲諷的沉默激怒了許多人,而在蘇夜心中卻明白,他這一次的沉默,是在磨難中的沉默,他自我選擇的沉默背後隻有兩種結果: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這樣的沉默,讓他切身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尊嚴,非人折磨的曆程裏他常常一種與其這般毫無尊嚴的苟活不如就此死去的念頭,並且這種念頭越來越清晰。
直到一年前,蘇夜他身在大慶朝掌控之中,受到大慶朝的刑罰時,他便有了一次前所未有的爆發,趁大慶朝皇帝不備,一口咬掉了大慶皇帝的鼻子,那一刻蘇夜出奇的沒有半點瘋狂與畏懼,有的隻是一種看淡生死的勃發。
那一瞬間,他甚至隱隱的重新感覺到了靈魂的覺醒,隱隱察覺到了儲存在儲物戒中的勇氣之石猛烈的跳動,似乎有要被他直接以勇氣化開表麵那一層神秘物質的跡象。
如果,僅僅隻是無尊嚴毋寧死,那麼那一刻,蘇夜確實做到了,並且也有九成的把握真的在內心深處植入一顆名為尊嚴的信念種子。
可那一刻,蘇夜又遏製住了這種衝動。
因為他發現,人活在這世上,不僅僅可以為尊嚴拋開生死,還有一種東西比起尊嚴絲毫不遑多讓,那就是自由。
他發現即便他切身體會到尊嚴擁有拋開生死的勇氣,依然是逃不開血日界與十三皇朝的轄製。沒有自由的尊嚴,依然是沒有尊嚴。他依然會像是一個可憐蟲那樣悲催的活在這個血日界中,直到若幹年之後,這個世界依然會有一群姓蘇的人在苦苦掙紮。
所以,蘇夜按捺住了立即植入尊嚴的信念種子的衝動,依然被動的接受著十三皇朝一次又一次推動著環遊,繼續深刻的體會著與尊嚴相比不遑多讓的自由。
五年的時間,一晃而過。
蘇夜的環遊來到了第三次輪轉的第三個皇朝大梁朝。
大梁朝派到大印朝接蘇夜的是一個叫木鹿的將軍,這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人,他有著非常殘暴的性格,在需要折磨蘇夜的時候,下手一點都不比大印朝那個專門從事刑罰為大印皇帝拷問犯人的木凪輕。
可同時他又有著很奇葩的風趣,每次在把蘇夜折磨得死去活來之後,又會主動為蘇夜送上一杯酒,跟蘇夜說上幾句掏心窩子的話,然後直言不諱的表示,他這叫軟硬兼施,說他相信蘇夜並不是一個鐵做的人,遲早會承受不住這些苦難,願意道出那些並不值得守護的秘密。
“蘇夜,算上這一次,我們應該是第三次見麵了。如果做朋友的話,我們都可以稱為老朋友了吧…嗬嗬。”
木鹿帶領的隊伍離開大印朝的邊境之後,他便跟蘇夜開起了玩笑,隻不過蘇夜沒有理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