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晃蕩的燭光裏,女孩靠在窗邊,仰著頭,凝視著窗外那一大片月光匍匐下翠綠的樹林,原本清湛水靈的星眸此刻竟顯得如此淒涼,如此無光,如此黯然神傷。女孩白色的華美長裙拖曳在燭火照耀下遍布昏黃枯葉的地麵,竟成了一副美麗與蒼涼、矜持與頹敗強烈衝突的震撼畫麵。
“婈兒,你就吃一點吧,算是姑姑求你了。”一名衣著頗顯素雅的中年女人打開鐵門走了進來,眼神中透著憐惜。搖晃的燭光中依稀可見她手中捧著一碗濃稠的米糊。
“姑姑,我不吃,你端走吧。”女孩搖了搖頭,靜靜地靠在窗口上,隔著鐵欄將視線往上移,凝望著天空中那輪皎潔的皓月。
“婈兒乖!你就吃一口吧……這是姑姑背著廚房給你熬的……姑姑實在是不忍心看著你這樣一天天消瘦下去……”女人說著竟開始抽泣起來,手中的白碗顫抖不已。
“姑姑,你別哭了……婈兒吃還不行嗎!婈兒知道家裏隻有姑姑一個人疼婈兒……”
“傻丫頭,你哪能這麼說……你爸爸他、他也是迫不得已啊……”女孩說著走了過去,從女人手中接過碗勺,呡了一小口,和著淚水一並吞了下去。
“婈兒聽話,姑姑喂你……”女人說著再度拿過碗勺,盛了一勺子,放在嘴邊呼涼了之後才送到女孩的嘴邊。
“啪——”白碗掉落在地,米粥灑了一地。突然闖入的男人將女人推倒在地。
“姑姑!”女孩匆忙地跑了過去,將女人扶起,抬起頭來怨恨地瞪著那個站在門口的男人。
“哥……沐婈是你的女兒呀!你怎麼能這麼對她……”女人從地上爬起後淚眼朦朧,泣不成聲。
“你不要叫我哥!我沒有你這樣的妹妹!沐婈是我的女兒,我怎麼對她你管不著!”男人大聲地吼著,隨即惡狠狠地盯著長裙及地的女孩。
“你這死丫頭!不是說不吃飯嗎?不是說絕食嗎?怎麼又吃了!有種一輩子都不要吃啊!”男人吼罷,走了過去,伸出粗壯有力的雙手將女孩推開,一手擒住女人的胳膊,將她從的地上拽起,拖著往門外走去。
“你要把姑姑帶到哪裏去?!放開她!”女孩撲了上去,哭喊著抓住女人的手臂。
“婈兒,不怕,姑姑不會有事的……姑姑記得你怕黑,姑姑待會就過來陪你睡……”
“姑姑,婈兒不怕,隻要婈兒能和臨城在一起。婈兒什麼都不怕!”
“死丫頭!到現在還不死心!”男人說完便一腳將女孩踹開,哐當一聲關上了鐵門。門外響起一陣鐵鏈纏繞的聲音和女人的哭聲後,便再度回歸於死寂的懷抱。
女孩從滿是枯葉和塵土的地麵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向著開闊到讓人害怕的房間中唯一一扇有月光透入的窗口走去。她抱著胳膊蜷縮在月光下,對黑夜的恐懼伴著最後一支蠟燭的燃盡卷土重來——她已經被關在這間廢棄陰暗的古屋中三天了。現在,她所能做的僅僅隻有抱著腿輕聲微弱地抽泣,絕望不堪地抽泣。
女孩的身體開始顫抖,不停地顫抖。她不敢看向人任何一個黑暗的深不見底的角落,不敢追尋那窸窸窣窣響聲的出處,更不敢抬頭看房間牆壁上麵目猙獰的畫像。她的腦中開始回想起一名女仆幾年前曾經告訴過她的話。女仆說,小姐,看見那間廢棄的古屋了嗎?據說,那裏晚上總是能聽到女人的哭聲。我還聽老管家說過,這間房子很多年前關押著一個背著家族偷男人的女人。女人被家族懲罰一輩子關在這裏麵,直到老死。後來,聽說女人還懷了孩子,可是不知怎麼的就在一個電閃雷鳴的夜晚上吊死在窗戶的鐵欄上了。從那以後,深夜路過這間古屋的人總說聽見了女人淒厲哀怨的哭聲,有時候還能聽見小孩子的哭聲呢!以後啊,打死我也不敢在晚上經過那裏。女仆說完,好似她親身經曆過一般抖了抖身子,雙手交叉後怕地護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