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後，涼風習習，我和緣子及圖特尼三人一起坐在海岸邊的長椅上，靜靜凝望著如月光般迤儷的海水，聽著海水排擠岸邊的礁石所發出的安逸的呻吟。身後便是一片椰林，不時傳來某種不知名的鳥類的啼叫，靜謐而又迷離。這種少有的安寧令我們三人都忘卻了沒吃晚飯以及無家可歸的苦痛，甚至忘卻了言語，腦海中唯一的念頭便是靜靜地守望著這片月光如水的夜色。
“你們知道深藍嗎？”我回過頭，望著把頭枕在我的肩上的緣子。緣子抬起頭來，胸前蓋著外套，不明所以地望著我。
“你說的是指一種顏色還是指傳說中的深海之城？”圖特尼像是突然來了精神，從長椅上跳了起來，拿起紙筆枕戈以待般地看著我。
“深海之城。”頓了頓，我深吸了一口氣答道。
“當然！我們成立這個組織最初也是最終的目的就是找到這座海底城！組織裏許多長者終其一生都在尋找它！”圖特尼激動地叫到，與之同時忽然上前捧住了我的肩膀，“怎麼？難不成你知道海底城的位置？”
我笑而不語，而圖特尼很快也意識到了他捧住的不是一般人類的肩膀，於是連忙鬆開手，並連連向後退了兩步。
我再次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從長椅上站了起來，走到了岸邊，看著腳底下時退時漲的湛藍的海水。
“其實在我們之中，太平洋不叫太平洋，而是叫做滄海。這個地球上最大也是最深的海。”麵朝著浩瀚無際的海洋，我開口幽幽地說道，與此同時，圖特尼拿起筆快速地記下來：
“據說，早在地麵上的人類完成從猿猴到人類祖先的進化之前，這個地球已經經曆過一次空前輝煌的文明。這個文明的締造者，姑且也稱為人類，他們的科技，遠遠比現在要發達，而且，他們擁有著控製生命之源——水的能力。”
“後來，這個世界遭遇了一場龐大的浩劫，浩劫使得星球傷痕累累，絕大多數的生靈遭到了滅亡。僅存下來的一部分人開始重建家園，他們動用一切可以動用的資源來恢複昔日的繁華。在他們的努力下，辛勞取得了成果，世界很快重新煥發了生機，一切又像是回到了從前。”
說到這裏我頓住了，看了一眼眼裏滿懷期待的緣子，又看了一眼甩了額上一把汗之後繼續刷刷刷寫著的圖特尼。
“別停啊！然後呢？”圖特尼抬起頭來抱怨道。
“然後……”我仰麵望向星空璀璨的蒼穹，“然後出現了一頭名叫‘夜’的惡魔。”
“‘夜’？”圖特尼抬起頭來忽然問道，“我組織裏並沒有任何與它有關的記載。”
“‘夜’無比強大，不死不滅，沒有任何文明能逃脫它的魔爪。它吞噬土壤、水源、生命乃至蠶食一切。它的出現，直接導致了這個剛剛從災難後萌發出生機的星球再次被死亡的黑幕所籠罩。最後，僅存的一部分人隻能利用科技，將一座凝聚了所有技術結晶的機械之城沉入了海底，然後他們也隨之沉入海底……”
“他們真可憐，要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家園被毀滅，卻幫不上忙……”緣子蜷縮著瘦弱的身子在長椅上輕聲抽了一下鼻子。
“從此這個文明就再也沒有記載了？不複存在了？”圖特尼透過厚重的眼鏡片問道。
“對。至少在地麵上確實是這樣。”
“按照你所說的，這次滅絕會發生在哪個紀元呢？難道是中生代的白堊紀？恐龍等許多大型爬行動物都是在那時候滅絕的，會不會就是被你所說的那個叫做‘夜’的惡魔吞噬了？”
“不，都不是，而是早在距今四十億年前的太古宙始生代。”
“地球形成之初？”圖特尼臉色徒然一變，“那往後的生命是怎麼來的？”
“我不知道，之後便沒有任何相關的記載。包括‘夜’為什麼沒有將星球完全毀滅了就消失了。”
“哦！我明白了！”圖特尼忽然重重地拍了一下腦門，眼睛中射出犀利的光芒。
“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在距今二十五億年前出現了最古老的菌類和藻類！那一定是移居海底的人類祖先感知到了‘夜’的離開，然後釋放出這些原始的生命到陸地上進行試探，以期建立新的生命體係，延續人類香火！而且這點，和現代科學研究後發現的最原始的生命來自於海洋結論完全不矛盾！”
說到這裏，我不得不由衷地佩服圖特尼對自然科學的狂熱。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事實上靈異現象已經可以歸入到自然科學這一大類中了。
“那你知道怎麼找到通往海底城的道路嗎？”圖特尼沉思才一會，又連忙問道。
“不知道。”我搖了搖頭，“所以我才會跟你來到夏威夷。”
“臨城你要去海底城？”緣子從長椅上站了起來，拿掉蓋在胸前的衣服關切地問道。
我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