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緣子告訴我,在一周前的那個晌午(我也是這時才知道原來我昏迷了整整七天),正當我被黑龍抓在爪子裏的時候,海麵上忽然奔馳而來一頭火狐。火狐出其不意地幻化出了巨大的身軀,與黑龍鏖戰在一起。最後,火狐打敗了黑龍,打跑了龍騎將和它的金龍,並且救下了奄奄一息的我——我一直以為事情就像緣子說的那麼簡單,於是也就忽略了許多細節,以至於在那段時間裏,我時常和緣子吹噓徐伯有多麼多麼厲害。
“緣子,你現在知道徐伯有多麼厲害了吧?”我對著緣子挑了挑眉毛,得意地笑道,“徐伯在我八年前還是一個什麼都不懂得小屁孩的時候,就已經能夠變成七劫的赤鎏火狐。那年世紀末日,徐伯帶著我逃跑的時候掉進了一處深淵,那時要不是他變身把我叼了出來,恐怕我早就死了。哈哈……徐伯這幾年不斷地修煉,一定更厲害了!”
每當我說到這裏的時候,緣子總會不經意地望向別處,眼眶裏噙滿了淚水。
“徐伯對你一定很好吧?”有時候,緣子會這問。
“當然。徐伯是我最親的人。”我點了點頭,緣子這時總會含著淚笑笑:
“你真像個孩子……”
第二天尚早,我便從一堆烏黑的篝火渣滓旁爬了起來。我回頭望了一眼尚且躺在草甸安睡的緣子,忽然心裏燃起一堆篝火。自打我昏厥之後,這幾日一直都是她孤身一人照顧我,怎麼說今天咱也得反過來照顧照顧她。
打定主意後,我開始向岸邊走去,肚子空蕩蕩的,首當其衝的自然是找點食物果腹。在營地(也說不上營地,畢竟咱拮據得連一頂小帳篷也沒有,就是用柴火圈了一塊空地)與海岸之間,有一片不小的樹林,林子裏長著不少不知名的野果。雖然不知道能不能吃,但總之看著是絕對誘人的,以至於我在一棵足足比我高出一倍的樹杈底下眼巴巴地望了那串橘黃色的野果至少一刻鍾脖子都酸了。若不是這棵樹的樹幹太光滑,以及我重傷初愈無法使用魔法,要不然我保證第一時間變成風暴之龍把整棵樹給放倒。
“這種果子顏色這麼鮮豔,一定有毒。”最後,在繞著大樹底下走了二十來圈想盡辦法還沒把那串高懸枝頭的野果弄下來之後,我暗罵了幾句,然後撿起一根筆直的樹枝朝海岸邊走去。
吃不成果子,咱可以開開葷,幹脆抓幾條魚,拿回去玩燒烤。
可是事情遠遠沒我想象的那麼簡單,這片海域遭受人類的汙染和過度捕撈顯然要比我想象的深重,基本上我能看到都是剛剛從魚卵裏出來的玩意兒,大小和剛從卵裏出來的蝌蚪差不多。百般無奈之下,我撿起一個林子裏撿來的樹枝,卸掉枝杈和樹葉後,開始沿著岸邊走。注意力主要集中在淺水覆及的礁石堆裏,希望能找些小螃蟹之類的。
在翻過一堆小沙丘的時候,我忽然看到遠處的海灘上蜿蜒曲折地橫著一團巨大的物體,物體通體黑色,遠遠望去,有如擱淺的鯨群。我心中頓時大喜,沒想到今天咱還能有幸吃一回鯨魚肉,要知道,因為本身具備巨大的經濟價值,如今這種龐大的海洋生物幾乎已經絕跡,普通人最多也隻能在水族館裏見到。一想到馬上就可以吃到炸鯨魚排、煙熏鯨魚肉、鯨魚刺身、咖喱烤鯨魚、鯨魚味噌湯、芝士焗鯨魚、鯨魚湯麵、醃製鯨魚皮、鯨舌片等等等等,我立馬不顧全身上下的虛無感,屁顛屁顛地朝著巨鯨擱淺的地方。
沒跑幾步,我的腳步便緩了下來。隨著距離的拉近,我隱約察覺到了些不對勁。一來,從外形上看,那團烏黑的龐然大物渾身被鱗,越看越不像鯨魚,怎麼好像還有爪子。二,從常識上推斷,但凡水生生物,在這麼大的體積之下,不可能遊過淺水灣,繼而擱淺在這麼一處灘塗上。要知道,眼前的這片水域礁石林立,海水最多及膝,別說鯨魚,就是鯊魚也不可能遊上岸來。
我停下了腳步,仰著脖子遠遠地觀望著。那東西顯然還動了一下。這一動立馬讓我產生了逃跑的念頭,我發現自從一周前被黑龍蹂躪過之後,一看見黑色的物體就瘮得慌。更何況眼前這個還是一龐大的活體,以它的體積來看,隻要稍稍翻一個身,就能把我碾成海苔。
從目前目測來看,這家夥少說也有百來米長,橫躺在沙土上就像山丘一樣。
我開始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畢竟萬一這真是一塊巨大的鯨魚肉,放棄了可不是太可惜?這麼巨大的食物儲量,絕對可以熬到我徹底傷好,離開這座小島的時候了。不過我也做好了萬一這東西是什麼海怪和史前生物的準備。大家夥看樣子像是受了重傷,虛弱無力地伏在地上,伴隨著地麵微微的震顫,可以聽得見它一陣陣沉重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