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信飛似的跑回家裏,下麵那玩意兒還幫幫硬著,晚上睡著了女警察無數次出現在夢裏,半夜他好像撒了一泡憋了十天半個月的尿,醒來之後覺得說不出的暢快舒心,揭開被子王信罵了一句:“馬勒個比,怎麼還尿床了。”
因為隨時可能出獄回來的爸爸,王信竟有了從未有過的優越感。王信在學校有恃無恐,變本加厲的欺負人。王信看上什麼了,就從別人手裏拿什麼。王信兜裏各種小玩意兒,數量比老師沒收的還多。王信比老師仗義,從同學那裏強行要來的東西,他還會定期的歸還。六年級畢業時,王信有些傷感,還對王德維說:“怎麼說畢業就畢業了。”
那年夏天特別熱。因為怕衣服丟了,王信光著膀子去護城河遊泳。回來就在胡同口的小賣部吞汽水,邊喝邊打嗝。一個男人提著個帆布包走過去。每天有無數人走過去,王信偏偏對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印象一部分來自血緣關係。他就是大獄歸來的,王信的爸爸王幸昌。
王幸昌的回來並沒有給家裏帶來多大震蕩。他並沒有因為進了監獄,被染成徹頭徹尾的流氓。倒是王信把全家人著實嚇了一跳。王信一口一個“爸”、“爸爸”的叫著,一點不認生不說,見麵就給端茶倒水。他主動讓出那獨門獨院的小屋跟王幸昌同住。王幸昌不肯住進來不說,他如何也不能進入到父親的角色裏。
漸漸的,王信對王幸昌不再崇拜,“爸”、“爸爸”叫的也不是那麼勤快了。王幸昌一點不像十惡不赦的壞蛋,他走路低著頭,從不主動跟別人打招呼。走路還總溜邊,生怕擋了別人的道,對麵有警察走過來,就立刻站住低頭等警察離開。王幸昌晚上睡覺都開著燈。王信隻能借著爸爸從大獄出來的空殼,在學校裏虛張聲勢。至於趙強的仇,王信一直覺得窩囊。
王幸昌就把家裏沿胡同的牆推到了,開了一家總共三個人支應著的小飯館。他半夜就起床熬粥,天沒亮就支起油鍋炸油條。生意不溫不火,時不常的還有接待任務,街道幹部帶來市區領導來檢查工作,把這個小飯館當做幫扶失足青年的典型。
不管多大的領導來了,王幸昌就隻管低頭炸自己的油條,隻有領導問起來,他才說上一句:“我這種人到了社會上被人躲著走,現在在街道同誌們的幫助下,人們都主動過來圍著我。”
聽到這裏領導都會犯愣,王幸昌就趕緊補上一句:“圍著我,早晨來買油條,中午、晚上來買餡餅。”聽到這話,不管多大的領導都哈哈大笑,而王幸昌就像完場了一項艱巨任務,如釋重負,繼續低頭炸油條,看油條在油鍋裏上下翻滾。
雖然這句台詞練了上百遍,每次都能博得領導一笑,但王幸昌還是被街道的同誌說教了一頓。他的一句“多虧了街道的同誌們”以後要看情況說出來。街道的同誌告訴王幸昌,從今以後這個詞要改一改,區裏的領導下來檢查要說“多虧了街道的同誌們”,市裏的領導下來要說“多虧了區裏領導的關心。”
“那中央的領導下來呢?我說多虧了市裏領導嗎?”王幸昌問。
街道的同誌想了想,說:“算了,不合適,你這一賣油條餡餅的小鋪。這樣,中央領導要是真來看的話,你還說多虧了街道同誌們的關心。”
王幸昌履行好接待任務,各種實惠接踵而至。街道開始出資自助王幸昌的小飯館,後來派出所、衛生監督站、工商所在政策上都有所幫扶,小飯館不斷擴充規模,麵積擴充到80多平米,還多雇傭了一個廚師一個服務員。王幸昌很快積累了很多榮譽,優秀個體工商戶,精神文明先進個人,小型餐飲企業衛生標兵。
王幸昌繼續規規矩矩做著自己的飯館。
將這一切看在眼裏的王信失望極了。
小學畢業,王信、王德維被分同一所中學的同一個班級,北京二龍路中學初中一班。王德維沒那麼興奮,因為他媽看王德維初中還得跟王信在一班裏,就托各種關係張羅給王德維轉學。但西單附近好中學有的是,但能走後門的也絕非等閑之輩,王德維媽媽最終心灰意冷,自己能力不濟,給兒子轉學不成,就隻能聽天由命。
兄弟兩個一起走進二龍路中學校門。中學不像小學一樣老師動不動就請家長,二龍路中學的校門早就另王信、王德維心馳神往了。如果做不成品學兼優的好學生,難免在學校裏挨欺負,早晚有架要打,還不如盡早進入角色。在學校裏,他們抬頭走路,故意用不可一世的態度引人注意。
王信坐在教室最後一排,審視班裏每個女同學的臉蛋和身材,有些已經開始發育了,但仍沒有看著入眼的。校長在操場上主持冗長的開學典禮,故意在烈日之下考驗學生們的忍耐力。王信在隊列裏舉手說肚子疼,王德維也舉手說肚子疼,年輕的男班主任索老師吼了一聲:“別搗亂!”
王信、王德維假裝聽錯了,向班主任表示感謝半鞠一躬,笑嗬嗬的走進操場邊上的平房廁所。一進廁所,就感到了舒適的涼快。但廁所裏煙霧繚繞,初二、初三的壞學生已經在裏麵抽煙了。看他們在一邊吵吵嚷嚷,王信、王德維趕緊脫了褲子蹲下來假裝拉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