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性格一半像姆媽,一半像父親,做事猶豫不決、倔強、隱忍、有時候會爆發情緒……這種性格很複雜,用姆媽的話說是在外麵是好好先生,回到家裏有時候是窩裏橫,我是屬耗子的,耗子扛槍窩裏橫倒是一種真實的寫照,大多數時候,我算是性情溫和,但和父親卻很難融合,父親很愛我,我也愛我父親,但彼此間很容易拌嘴,兩個人一樣倔強,父親忙完工作遇到一些不順心的事情回到家會發發牢騷,有時候就拿我開刀,兩個人就開始拌嘴,拌嘴後誰都不理誰,過了一段時間又重歸於好,姆媽總說我們的屬相相衝,父母都是屬狗的,狗拿耗子啊,注定是冤家,又偏偏是一家人,所以有了些爭吵也是正常。吵歸吵,好歸好,一家人這樣也是很有趣的,隻要不當真就好了。跟那些動不動就打老婆孩子的男人相比,父親算是一個很溫和的人,即便是我犯些小錯,也基本上都是嘴上教育,印象裏隻有一次惹到他沒耐心了,小腿上被他踢了一腳,他當時可是穿了皮鞋的,現在想想,那部位還隱隱作疼呢。笑,當然是開玩笑的,沒有那一腳,我恐怕真學不會騎腳踏車了。
家庭內部的那些小拌嘴久而久之便習慣了,都知道彼此是什麼樣的人,就像比武一樣點到即止,不會真傷了對方,很快就忘了,隻有一次,我的倔強和他的倔強來了個火星撞地球,我一氣之下鬧離“家”出走。
那次離“家”出走發生在98年,金沙江路的工程已經結束,老板新接了工程,工地在江蘇路派出所對麵,我和姆媽也還是像從前那樣一到暑期就來上海,交通工具已經換了,以前是坐客輪的,現在是坐輪渡,輪渡要比坐客輪快很多,****到上海的大巴很多,到了海門港,大巴上了輪渡到達太倉的瀏河港,然後直達上海,全程五六個小時,全看到渡口後排隊的長度,有時候光在渡口就要排上一兩個小時,在輪渡上的時間反而少些,一個小時就能到對岸。在高速公路還很少的年代,五六個小時的車程並不算長。到工地後,宿舍的環境要比之前的好很多,生活還是跟以前差不多,父親總是一個人一間宿舍,方便和家屬團員,姆媽並不是整個暑假都呆在上海的,把我送到上海後沒多久就回家了,我也長大了,可以照顧父親的飲食問題。
宿舍依舊像從前一樣沒有電視,如果不出去玩玩日子過得極其枯燥,民工白天上班,晚上則是打牌或者其他娛樂項目,我無聊的時候隻能去辦公室玩電腦或者是去表哥宿舍看電視,表哥是老板的外甥,做預算員的,電腦是老板給他配的,工地上隻有他受過電腦的培訓,他的宿舍也跟其他民工不一樣,配電視機,還有有線電視看,這個待遇不單單是讓人羨慕,更讓人嫉妒了。沒事的時候我會去辦公室,隻要電腦空著,就去玩會遊戲,其實就是紙牌和掃雷,電腦也沒連互聯網,那時候國內互聯網還不發達,能有電腦玩已經是很有檔次了,很多人還在遊戲機廳玩耍呢。
禍起辦公室,宿舍的鑰匙一直是帶在身上的,玩電腦時就放桌上了,離開時忘拿了,父親下班後問我要鑰匙開門,我一摸身上,鑰匙不見了蹤影,心想糟糕,要挨罵,父親果然罵了我,說我鑰匙都看不住,還能有什麼用,我氣血旺盛,聽父親這麼說我,一氣之下轉身就走,這個地方我已經混得很熟悉了,每天早上都會去買早點買菜,每天都會去附近逛一逛,這附近的路可能父親都沒我熟悉,我一轉身很快就消失在父親的眼前,父親自然很著急,發動工友們找我,而我走出去沒多久火氣就下來了,冷靜下來後就回去了,回去後發現父親不見了,過了很久父親才回來,他沒想到我已經回來了,他氣衝衝問道我去哪了,我說出去逛了一圈,他還是不依不饒,“你知不知道大家有多擔心你?”“我知道,所以就回來了。”這時,一個民工拿了一串鑰匙過來,對我爸說道,“跟你兒子開玩笑的,把鑰匙藏辦公室桌子抽屜裏了,誰知道會這樣,真是不好意思哦。”我被父親冤枉了,心裏自然不舒服,看到鑰匙,我真想哭,但我不能,父親拿了鑰匙後沒說什麼,拉著我的手就回了宿舍,他跟我說,以後不要離家出走了。我記住了,以後不管如何,都不能再這般離家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