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橋,流水,人家,遠處細雨霏霏的堤岸,朦朧的水墨畫一般。春日裏草長鶯飛,桃紅輕染,蟲燕呢喃,春透簾櫳。堤岸下采荷舟女,擺渡老翁,隱約傳出吳儂軟語。
同是江南,應天府一片繁華錦繡,整個南方的商業中樞。而揚州卻是古色古香,詩情畫意。這也是正常的,這裏古來就是讀書人的天下,有的是文化底蘊,古風韻致,無不古樸綿長。
一進揚州城,入耳的盡是朗朗書聲,又或是才子佳人吟詩作對。沒有應天府的喧囂,給人更多的是恬靜。
還是那輛馬車,老陳坐在前麵悠哉樂哉的趕著馬;馬車內,陸慶身穿乳白色袍服,一頭黑發隨意的披散著,裹著一襲黑色大氅,腳下蹬一雙白色鹿皮鞋,明明是個俊朗的少年兒郎,卻偏偏很不雅觀的盤膝而坐,還把雙小手攏在袖中,如老僧入定般緊抿著嘴唇,一言不發。
除了陸慶,車廂裏多了個小人兒,那就是跟屁蟲般的徐弘。
在馬車更後麵,還緊緊跟著一個騎著馬的劉正言。此時的劉正言,頭上一條鑲嵌寶石的藍色絲絛束發,身穿白色文生公子袍,腰係同樣寶藍絲絛,上麵懸著一把三尺青峰劍——一身標準的遊學書生打扮。
此時已是三月時候,陸慶再次離開了家。隻不過這次的目的是去揚州書院求學,如此說法老太太自然是準了的,畢竟揚州離應天府並不太遠,揚州書院也是遠近聞名的。隻可惜老太太的附加條件就是劉正言須得跟著同行,陸慶自然是十分反對,盡管老太太開了金口,陸慶卻果斷的在約定出發的前一日留了書信,提前跟老陳跑了;卻不料劉正言也認定了要去往揚州,居然隨後帶著徐弘騎馬追來。不過半日光景就追上了陸慶和老陳。這讓陸慶很是憤憤然,真想把自己這個小舅舅暴打一頓然後扔到荒郊野嶺去。可惜怎麼樣自己都是無法真的那麼做的,於是便有了開頭進城的那一幕。
雖然是進了揚州城,陸慶卻一直在車上苦苦思索,此行的目的說是去揚州書院,其實隻是順便,不過是為出門找的個借口而已。想到此行真正的目標卻是藏淵閣,而現在又有劉正言在身邊跟著,行動終究不方便,到底該如何處理此事呢?陸慶不自覺間就歎了口氣,徐弘在一邊傻愣愣的看著自己的小姐夫,也不明白他為什麼歎氣。
“姐夫,姐夫,我們要何時去書院報道啊?據說瘦西湖景色很美,咱們是不是先去那邊遊玩一下?聽說那邊有很多好吃的。”徐弘在後邊拉了拉陸慶,他的重點當然是最後一句。這稱呼自然是陸慶的惡趣味,每次徐君碧那個小魔女來了都要欺負陸慶,不過自從陸慶收買了徐弘,每次徐君碧來的時候,隻要徐弘這麼一叫,那小丫頭自然就臉紅的跑掉了。
“那是自然,報道的事情不急,我們還要先在書院附近找個地方住下,之後再考慮這些。你這小屁孩,屬貓的吧,知道欣賞什麼美景啊,是想要美食才是真的吧。小饞貓!”
徐弘嘿嘿一笑,也不否認,“出發前我就聽說過了,揚州有好多好吃的東西了,像什麼筍肉鍋貼、揚州餅、蟹殼黃、雞蛋火燒、鹹鍋餅、蘿卜酥餅、雞絲卷、三鮮鍋餅、桂花糖藕粥、三色油餃……”眼睛放光,明顯的無比期待。
看徐弘一口氣報出十多個名堂來,氣不帶喘一口的,陸慶越發笑的賊兮兮的,徐弘看自己的小姐夫笑的那賊樣,自己的聲音漸小,也不好意思了起來。
前麵趕車的老陳聽著兩個娃娃在那裏吵吵鬧鬧,隻是微微一笑,自己帶著的,終究隻是一群孩子而已。
西苑書院就在西湖邊倒是極好找的,陳叔隨便向路邊小販問了問便弄清楚了路線。此時正值書院放假時節,也不忙著去書院報道,陳叔先找了牙人,打算在書院附近租賃一處小院,方便自己幾人住宿。書院的學子們不乏富貴人家子弟,所以書院附近的幾條小巷的房子大多做的租賃生意。
走了好幾處,最後陳叔看中的是一進三向有房的四合小院,隻不過離著書院就稍遠了些;這卻也無妨,如劉正言所說,正好每天走走路,鍛煉鍛煉身體。
與牙人簽訂完租房契約,陳叔又多給了牙人一些錢讓他順便找人清掃一下院子。大家都幫著把手一起打掃了房間和院子,很快就弄完了。老陳從車上卸下鋪蓋鋪了床,陸慶和徐弘則是把他的那些常用工具搬下來轉到西邊的一間房裏暫做他的工房了。東邊兩間房,其中一間做了廚房,另外一間則做了雜物房,至於剩下的則是劉正言和徐弘住一間,陸慶和陳叔各住一間,陳叔因為要照顧陸慶,就住了陸慶邊上的一間。稍微整理了一下家什,也就到了中午,四個人便鎖了門出去到附近酒樓吃飯,幾個人都是大男人順道的也要雇傭個廚娘之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