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的大海上陽光明媚,平靜的海麵上浮著四艘大型海船,一艘是揚州興建的海船,特有的三根桅杆;旁邊一艘幾乎撞在一起的,乃是東瀛的浪人鬼船,外形粗糙、簡單,船體卻非常結實易於交戰,在這兩艘的旁邊又停靠著兩艘大明水軍標準建製的兩艘大型竹桅杆海船,兩艘官軍海船的炮口都對準了正被包圍其中的達叔和吉川平直的海船。
在達叔的永勝號海船上,方寧帶著一群明軍士兵,手持利刃與達叔和吉川平直對峙著,雙方都將對方的一舉一動收在眼中。
方寧從王麻子手裏接過本子,看了一眼官憑路引上的官府印章,略微又瞅瞅王麻子,之後送回給王麻子手中,方寧對王麻子說:“原來是揚州詹家的海船,倒是聽說過有這麼一家人,專門做海上營生,隻是從未謀麵,怎麼?詹家的船將手也伸到了這外海來嗎?”
王麻子見對麵這個看上去年紀輕輕的少年竟然有意試探自己,心裏覺得好笑,雙手拱在胸前,略一弓腰,說:“不知這位官爺問的是哪路生意?官憑路引上寫的清楚,我等去往東瀛島做生意,這不,做完生意便不敢怠慢開船回國,誰知半路上便遭遇了這吉川平直一夥家夥,因對我等的貨物有些不滿爭執不下,讓官爺見笑了。”
方寧聽著王麻子如同背書的說辭,心裏也泛起了嘀咕,對吉川平直說:“他講的是不是真的?”吉川平直早和達叔、王麻子穿說好了,難道要告訴明朝官府自己是個海盜世家嗎?吉川平直清清嗓子,說:“他講的倒都是真的,我們確實買了這條船上的貨物,算是倒了大黴,等他們跑了,才發現貨物上已被海水都泡過,我們東瀛人可咽不下這口氣,所以才要在海上攔住這條船。”
方寧聽完,略一點頭,說:“倒也是,從桅杆頂上的幡、和你們兩家對官府搜查的態度,都不像是海盜所為,那就奇怪了,剛才那艘從濃霧中突然襲擊我們的海盜船哪裏去了?”王麻子與吉川平直互相對視一眼,都不說話。
“說到這揚州詹家,祖父和家父倒是多有說過。”方寧說。
王麻子將官憑路引收好,達叔正在“吧嗒吧嗒”的興趣盎然的抽著煙,聽到方寧這麼一提,對方寧問:“你的家姓是方姓,祖父是誰?”方寧一本正經地說:“在下的爺爺乃是已故廣西行省平章政事方國珍大帥,從三品。”
“是海精方國珍嗎?”達叔嘴角微微一笑,眼珠動了動,心裏便早有了盤算,對方寧說。
方寧看著達叔,回:“您認得我家祖父?”達叔哈哈大笑說:“哈,海精也有孫子了。”達叔念叨:“當年還是老夫,帶著你祖父和你家三個太爺到海堤販私鹽。”除了之前夭折早死的,貴家二爺公叫方國璋,三爺公叫國瑛、四爺公叫國瑉,我說的對不對?”
方寧心裏暗想:盡是我的諸位太爺公,他怎麼知道?莫非是祖父嘴裏經常提到的海盜同黨?可時間過去了四五十年,難道還有人存活於世?這不可能!
“外人無從知曉名諱,你是如何知道?”方寧嚴肅的問,達叔拍拍身上的灰塵,將手裏的煙灰彈到船舷上,緩緩的說:“小官,我是寧海黃波達。”方寧一驚,心裏想到:天啊,難道是祖父嘴裏常提的寧海獸黃波達?
“黃爺爺!竟然在這裏見到黃爺爺!我家中多有人識得老英雄啊!”方寧急忙朝著達叔便要屈膝下跪,達叔攔住方寧:“不必,不必!”
承平也對眼前景象感到莫名其妙,方國珍兄弟是他帶著出海販鹽,方寧的爺爺又已於二十多年前作古,承平心裏想:經曆了這麼多事情,難道達叔的年紀至少有八十歲了?······自己是不是也該叫他黃爺爺,而不是叫達叔了。
達叔對方寧認真的說:“方寧賢孫啊,咱們都是守法的子民,你看,要不要給老夫個麵兒,就此放過這兩條船吧!”方寧看看四周,見甲板上堆積的貨物和火炮上既有揚州詹家的字樣,又有江浙巡撫的蓋章,心裏想著:元朝末年,這寧海獸便以大海盜稱霸異域,如今竟到了這般守法的境地,可謂物是人非啊!而且······
就在方寧心裏犯著嘀咕時,一個校官走到方寧的身後,湊到方寧耳朵邊上,小聲的說:“我們並沒在這兩條船上找到擊沉將軍旗船的同類炮彈。”方寧皺著眉頭,指著甲板上的炮彈說:“這些炮彈不是嗎?”校官使勁搖搖頭:“不是,擊沉旗船的,是實心圓形小型炮彈,這種炮彈射程遠而精準,可您看這裏,這些甲板上的炮彈沒有一個是這種精準的炮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