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城莊外,明軍大營。
“正是十六年前,你的湯和爺爺下令,向詹家歸還海船及一應家仆、莊丁及所有物資。”已然近五十歲的方鳴謙回憶著當年的情景,自己聽到詔命時錯愕的神情至今曆曆在目。
“朝廷坐看詹城莊托大,置之不理?”方寧不解。
此時已攻克詹城莊,因考慮到詹二爺畢竟年邁,需要給人家準備時間上路,所以,明軍暫時撤出詹城莊,圍而不打。
方鳴謙捋著胸前的胡須:“我又怎會沒有疑慮,可朝廷下達的軍令如山。也是後來才聽說,朝廷需要啟用詹家的呃財力為北方的討元戰事運送物資給養。”
方寧一聽便火衝腦頂,他心裏明白對十六年前的朝廷來說,消滅元蒙的威脅是最大的事情,而對於今天,消滅支持建文帝的叛逆同樣很重要,詹城莊就是一個必須要除掉的“逆黨堡壘”。
方寧心想:不能再等了!詹二爺必須死在這裏,到了京城隻怕又要出了差池,必須除掉這個威脅極大的地方豪強。
方寧握緊腰間的佩刀把。
方鳴謙走到方寧身邊,認真的囑咐道:“你現在就去子午山中埋伏,我命押解隊伍故意繞行,到了之後,千萬記住不留活口。”
方寧連連點頭,走出了帳篷,帶著十幾個親兵,徑直出了帳篷。
“好了,時間夠長了,來人!”方鳴謙衝外麵喊,進來一個人,立在下首的位置,說:“總督大人有何吩咐?”
方鳴謙對來人講:“去,將詹二爺請出來,組織馬隊準備進京。”
來人遲遲不動,過了好一會兒,竟然抬起頭望著方鳴謙,方鳴謙萬萬沒想到,來人的臉上活脫脫是他一位多年好友年輕時的容貌,可那位好友應該已步入古稀之年了!
方鳴謙瞪大眼睛,一時不知該說什麼話,半晌才遲疑的說:“你?你不是死了嗎?”那人還是立在原地一聲不吭,方鳴謙看到那個小子嘴角一笑,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將方鳴謙撂倒,又將方鳴謙身後桌子上的一封寫著招募水軍士卒的信抓了過來,塞進腰裏。
方鳴謙一聲未吭,昏了過去。
來人嘴角一笑,便衝出了帳篷,消失在帳外濃霧中········
詹二爺從床上坐起來,抬頭瞅瞅窗外的明軍大營,看著海生說:“我長話短說,王麻子他們很快就會趕到揚州碼頭外圍,你要盡快逃脫這夥官軍,找到王麻子,記住我被抓起來未必有危險,你們幾個人要開船找到玄武龜,找到後,達叔知道怎麼做,你明白了嗎?”
海生說:“我會按照詹二爺您說的去做,並且我要把承平帶在身邊!”
“不行。你不能帶他走!”詹二爺揮手拒絕。海生據理力爭,說:“首先,您剛才已經默認了承平是詹家的船員身份,而且是我帶他來這裏的,不能不帶他走!”
詹二爺怒斥海生:“那個人一點防身的武功都不會,又不勇敢,甚至有點小聰明!我擔心他會壞了我們的大事!”
海生說:“如果出了任何麻煩,由我承擔。”
詹二爺與海生對視著,詹二爺從麵前這張清秀的臉上仿佛看到當年雄心勃勃想要統治海洋的自己。
“好吧,不過,我要見見他,和他本人說過話之後,我才能放心。”詹二爺說道。
海生轉過身,打開門,承平從剛才起就站在門外,等候召見,這會兒,詹二爺不知道自己剛才講的話是不是傳進了承平的耳朵裏。
承平對詹二爺行禮,說:“詹二爺,您保重身體。”
“你就是海生嘴裏常提到的承平嗎?果然,很年輕。你有多大了?”詹二爺問,承平回到:“我並不知道自己的年紀。”
“什麼?你忘記了自己的年紀?”詹二爺故意加強語氣,用質疑的眼神看看海生,意思是一個連自己年紀都不記得的人,竟然值得你如此珍視!
詹二爺畢竟是商人,在大部分商人的眼中,世界上的很多事情是可以用“有價值”或者“無價值”來衡量,那麼,眼前這個手無縛雞之力、嚴重失憶的纖瘦男人絕對不是上等貨,甚至,應該被丟棄才對。
海生卻嘴硬的說:“他是船上識字不多的幾個人之一,而且他還會下棋。徐銀失蹤之後,我們需要新的文書。”
“我靠!給跪了!原來達叔和海生早就商量好了如何來讓自己留下的辦法!這才讓海生帶我來的,原來讓海生和我同行是這麼回事······”承平心裏念叨著,激動和感動的情緒在他的大腦裏噴湧著。
“可徐銀會戰鬥,甚至一個人在失去雙腿的情況下,為船隊和海盜戰鬥了近五年時間!這個人······”詹二爺打量著承平,流露出不信任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