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同行，雖然雲橫臉上對顧妙如何嫌棄，兩個人還是漸漸熟悉。
東海之畔，波濤浩渺廣闊無際，一片蔚藍的顏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霸占了來人的眼球。動時可吞日月、靜時能容人心。飛禽往來，俱銜枝以越，漁舟出沒，皆近海以遊。
“怎麼過去？”卸下了偽裝的雲橫恢複了翩翩公子的樣貌，這等凝肅模樣卻教身側的女人失笑：“怎麼過去？你還想飛過去嗎？”
顧妙利落地往不遠處的村莊借了漁船，付過租金。又閑閑攀談起來：“大爺，出海……”
未等說完，那老大爺便急急又囑咐她：“你們若要遊玩，隻可在近海一帶，切莫駛遠，否則會出事兒，後悔來都來不及！”
顧妙從善如流：“是，我們都知道的。”
頃刻之後，當顧妙看著身側白衣臨風的人，不禁恍然失神。那一刻腦海裏所記著忘不掉的，也是這樣一襲雪衣，做得是很雅致模樣。想起那一日寧無雙身邊靜立的人，竟是連一絲歉意也沒有呢。塗墨，算我荒唐，叫你求著為寧無雙做了千年好事。但知錯要能改，我是決然決然，要將我那千年連本帶利算回來的。誰讓我本就不是什麼慈悲為懷的善人。
雲橫的餘光始終不離那個臉色陰晴不定的女人。這幾日凡他穿上白衣，她的臉色總是要轉上好幾回。忽然就想到，她的目光……就像透過他，再看另一個人。於是不滿就漸漸滋生，直到化為怒氣。
“你穿白色真醜。”
雲橫黑了臉色，他醜，那誰好看？且他穿白衣時候，連同他那一雙挑剔父母都讚當真有風致，很能出去騙小姑娘的。“沒眼光。那你覺得……我穿什麼好？”
“藍色。”海藍的顏色。顧妙幾乎沒有想就說出了，藍色。雲橫的確很配藍色的，張揚不跋扈。雲橫愣怔了，不錯，他母親曾經也說過，他穿藍色最好。
雲橫不知道為什麼要問這個女人。在他的世界裏，本就是和這樣的女人不相幹的。他不過是用她離開，從此各不相幹。在這麼點日子裏，卻自然而然對她生出了不排斥，提無聊的問題。這就是親近。
蓬萊山。
雲霧繚繞仙禽啼叫，這是真正的海外仙山。
“雲橫，等等。”她在他身後喚著。雲橫頓住了腳步，看向身後香汗淋漓爬得艱難的顧妙。顧妙一步一停的走著，盡力不去看萬丈高崖。平日裏禦風飛行對她而言皆非難事，但當腳踏實地站在那麼高的地方，恐懼油然而生。似是看出了她害怕，雲橫裝作不耐煩的樣子走到她身邊，罵了她一句沒用的神仙。手卻覆上了顧妙滿是汗的手心，讓她一步一拉地走上去。
那隻柔荑意外得好手感，都是汗的手心傳遞著主人的害怕。顧妙微微咬住下唇，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分外讓人心疼，恨不得代她走完這段路。雲橫暗罵了自己一句，卻隨即想到是個人看到這樣神色總是要心疼的。何況……顧妙其實是個美人兒。
山頂，顧妙終於鬆了一口氣，抽出了那隻手。手心空落落的感覺很讓人一陣失落。顧妙穩了聲線：“往靈氣最濃鬱的地方去，應該就能找到。”
白皙的肌膚上都是汗，輕輕抹了抹汗水，她就和雲橫動身了。還要往下走一段路，雖然山頂最容易感應，但是凝水珠不在這裏。
“在海裏。”
對了，凝水珠與水相生相伴。但是，顧妙看著那一片波濤洶湧的海水，與萬丈高崖。狠狠閉了閉眼，連聲招呼都沒打就跳了下去。風聲作響，她自己知道有多害怕。
“混蛋。”雲橫立刻跟著下來，扯住了她的衣袖。海水一片冰涼，唯有衣袖所承受的地方，讓她驀然無比心安。仙身不怕水，但顧妙在一片黑暗的水下漂浮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抓緊雲橫。
“跟我走。”
顧妙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後，一言不發。她不知道，因為他大可以在上麵等著。雲橫注意到了盯著他後背的視線，不自然地道：“就憑你，我怕凝水珠找多久都找不到。”
顧妙心安地點點頭，表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