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拂曉,終於到了延津縣城。
令林道海沒有想到的是,這縣城裏和鄉下並沒有多大的區別,看上去也是十室九空,滿目荒涼。街道邊僵臥著三兩具乞丐模樣的屍體,令一行人不忍多看。
七拐八彎繞了好久,到了一間很不起眼的院落前,栓柱趕緊跑過去開門,範殿元自語道:“終於到了。”
進了院裏,林道海四處掠了掠眼,發現這院子實在普通極了,簡直都有些簡陋,實在看不出來這是大地主的第二住所,不過他很快就轉過了彎,這裏之所以如此低調,主要就是範殿元在守財方麵留了一手,如果那邊的家不幸出事了,這邊這麼低調,別人不知道這是大地主的地方,所以不會來這裏鬧事。房間裏的擺設也是異常簡單,林道海知道這是留給賊的,重要的家當一定藏在非常隱秘的地方。
範殿元給大家做了個簡單的安排,林道海和栓柱睡一間偏房,星星和柳子睡正房,範殿元和老伴睡另一處偏房。柳子覺得輩份低,不應讓老人睡偏房而自己睡正房,範殿元道:“正房還暖和些,你這身子多金貴,就和星星睡那吧,這年月,還講什麼輩份不輩份的,能續得下去香火,就是最大的守德了。”
林道海住進了房間,栓柱出去了一會,過了陣子,從外麵抱進來兩床嶄新的棉被,往床上一鋪,高興道:“東家這回變得大方多了,這麼好的被子搬來讓咱們蓋,看來我是沾了兄弟你的光了。”
林道海摸著軟軟的新棉花被,觸手生暖,心下暗想這破地方果然藏了不少好東西,聽了栓柱的話,忙道:“哪裏,大哥你為你東家出了這麼多的力,他早把你當成他自家人了。”
栓柱聽說東家把自己當成了自家人,高興地咧開大嘴笑道:“在鄉下那個家的時候,東家並沒有這麼好好待過我,雖說我平時吃穿比村裏人好,但到底低人一等,現在東家拿出這麼好的被子讓我蓋,我覺著他經過這災,心裏開始變了,有些看開事情了,你說是不是?”
林道海雖然嘴上答應著是,但心下卻跟個明鏡似的,範殿元在那種社會背景之下,這麼多年的地主生涯,思想不會這麼輕易地就轉變到後現代社會主義人人平等的觀念的,之所以這麼做,他猜測一定是現在有難了,家裏隻剩下老弱,這個亂世裏頭,沒個人守護,是不行的,現在這兩個年青男人是可以幫到自己的。
想到這裏,林道海感覺自己有點小人之心了,不過這可能是自己上學時候正治課本裏麵的道理無意中影響到了自己對這個時代地主的審視和判斷。一想到課本,林道海不由歎道:“沒想到此刻左右我思想最多的居然還是以前學校裏麵學的東西,雖然當初沒學好,但現在能泛出在腦子裏的,還是課本知識。”
栓柱道:“兄弟,在說什麼呢?什麼課本?”
林道海忙道:“沒什麼,我說這被子真暖和。”
栓柱道:“兄弟,你今年多大了?”
林道海道:“我今年24了,大哥你呢?”
栓柱一聽林道海說了年齡,立馬驚得睜大眼睛,道:“你都二十四歲了?我該叫你大哥呢我今年才二十二歲。”
林道海把栓柱上下打量了個遍,一點也看不出來這家夥才二十二歲,倒像是三十二歲,心想那個年代的下苦人可能因為早早幹重活的原故,麵貌有些老相不足為奇。便道:“嗬嗬,真沒想到你比我還小,看你長得這麼結實勇武,還以為你比我大個一兩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