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成似乎神誌不太清楚,眯著眼睛,也不知道能否看見我,但是我看現他所到我叫的時候,突然渾身有一絲輕微的反應,幹裂的嘴唇微微動了一下,好像在問:“浩子?”但是隨即就沒有動靜了。
我突然心裏一酸,一種無法言語的感覺湧了上來,看到這老家夥平安,我頓時放下了心來,那種沒了主心骨的焦躁的感覺頓時消失了,可是又有一股極度的憤怒湧了上來,想上去把他推倒狠揍一頓。兩種感覺混合在一起,臉上不知道出現了什麼表情,但肯定十分好笑。
一邊的劉津赫不知道和斧頭在說些什麼,似乎吵了起來,我也無暇顧及了。張豁牙子看著老成這個樣子,上去就搖了他好幾下,又解開他的衣服。我一看就蒙了,隻見老成的衣服裏麵竟然全是黏濃,仔細一看,他的胸口都是爛瘡,無數的硬頭蚰蜒擠在了他的皮膚之下,顯然老成想把它們扯出來,但是蚰蜒的尾巴一碰就斷,蚰蜒就斷在了裏麵,傷口也不會愈合,時間一久全部化膿了。
張豁牙子一把就扯住邊上的老外、就要揍他,被其他人抱了起來。張豁牙子一邊掙紮一邊大叫:“你們他娘的對成爺做了什麼!竟然把他搞成這個樣子?”
我看著那老外看到傷口的驚駭表情,知道他們肯定也是不知情,但是老成這樣子也太慘了,我發著抖問那老外道:“是在什麼地方找到他的?他怎麼會這個樣子?”
那老外幾乎要吐了,轉頭過去道:“就是在這裏的棺井下麵,我們剛發現他,還以為他已經死了,後來發現他還活著,領隊說這老頭知道很多事情,一定要帶著他走——我不知道他身上有這些東西,不然我死也不會背他!”
“一定是你們!”張豁牙子在一邊大怒,“老子在越南見過,那些越南人審問犯人就是用這一招,就是從你們美國人那裏學來的,你們他娘的肯定逼問過成爺,老子殺了你們!”
其他人都圍在我們的四周了,我擺了擺手讓張豁牙子冷靜一點,道:“和他們沒關係,如果是他們幹的,他們不會不知道死蚰蜒會吸引同類而這麼驚慌。”
斧頭走過來一看,也倒吸了一口冷氣,馬上招來了隊醫,幾個人手忙腳亂地把老成弄正了。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感覺老成偷偷地往我的口袋裏放了什麼東西,動作很快,一瞬間我感覺口袋動了一下,我呆了一下,心中一動。
一瞬間我的腦子嗡的一聲,馬上知道了:老成可能是清醒的!心裏頓時—驚又一安,驚的是他假裝昏迷,不知道有什麼目的;安的是,能做這種小動作,說明這老家夥死期還不近。我用眼角一看四周,其他人都被他的傷口震到了,沒有注意到,於是不動聲色地繼續扶著他,但是手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表示自己知道口袋裏有東西了。
老成的眼神又渙散起來,隊醫用酒精給他擦了傷口,然後用燒過的軍刀劃開皮膚,用鑷子將裏麵的蚰蜒夾出來,再放出膿水。因為這裏太冷了,很容易結冰,我和張豁牙子就打起無煙爐,不停地烘烤老成。
傷口一共有十六處,有幾隻蚰蜒拉出來的時候還是活的,直接扔進火裏燒死,最後把傷口縫合起來。張豁牙子全神貫注地看著整個過程,我想給他打眼色都不行,我心裏有事,但是這樣的情況我突然走開也是不妥當,想知道我口袋老成到底放了什麼東西,隻有硬等著。
好不容易所有的問題都處理好了,隊醫給他蓋上了毯子,讓他睡在一邊,張豁牙子就問他怎麼樣了,隊醫歎了口氣道:“我能做的都做了,現在他是傷口感染,我等一下給他打一針抗生素,但是他現在已經有點高燒了,我不知道能不能撐到出去,要看他的個人意誌,你們不要去吵他,讓他睡覺。”我這才有借口將張豁牙子拉開,這時一動才發現自己滾下來的時候也是渾身是傷,竟然站不起來。
隊醫給我也包紮好傷口後,就去看其他人,斧頭的隊伍大概有十六七個人,冷煙火都逐漸熄滅了,四周黑得過分,實在數不清楚,劉津赫又被斧頭拉在一邊不停地在說著什麼,我也看不清那裏的情形。我想拉著張豁牙子到個沒人的地方,但是張豁牙子竟然有點懵了,隻顧著坐在老成的邊上,有點反應不過來。
我心裏實在惱火,關鍵時候一點忙也幫不上,隻好自己想辦法避開四周的人。斧頭的隊伍分成了兩批人,一批受傷的休整,一批下到棺井之下,這些人似乎對我沒有惡意,這可能和劉津赫與這些人都認識有關係。但是可能因為我剛才震退蚰蜒的關係,我走到哪裏,他們都用一種奇怪的眼光來打量我,這圓形的石室又是如此之空曠,實在沒有地方能讓我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