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淨的灰白棉布家居服寬鬆地罩在身上,套著白色中分褲的雙腿交疊著搭在茶幾上,我的身邊始終徘徊著似有若無的著一抹微涼。
身上濃鬱的酒精味已經散了,但橡木的香味依舊殘留在皮膚表層脫不幹淨。
早上起來的時候因為毫不猶豫地用手把“吳小姐”燙開減輕身上的重量去洗漱,卻不料導致她縮在房間角落裏哭了整整一早上。
直到剛剛才黏上來,但隻是跟著,並沒有任何觸碰。
說實話,被個鬼在後麵跟著的感覺相當奇怪,更何況我已經好幾年沒有被這種玩意跟著了。
背後陰風陣陣,我不耐煩地起身,徑直進了房間,那沒眼力勁腦子裏隻想著取暖的“吳小姐”也迅速跟了上來,生怕我跑了一樣。
其實我真想跑。
但是想到昨天跟林小姐的約定,沉了沉眸子,我開始尋找特意放在抽屜裏的黑皮日記。
昨天因為應付餘城和“吳小姐”,我差點忘記要檢查窗戶和地毯,幸好今天一早起來為了通風,還沒來得及打開窗戶,就發現貼在窗框的膠帶已經斷掉貼在了鋁框上。
有人進過這間房。
膠帶是普通膠帶,為了讓人不注意到它們的存在,我特意貼在鋁框上方的視覺死角,並用剪刀給膠帶條剪了一個小缺口。
如果有人從窗口進來或出去,膠帶就會無聲無息地斷裂,根據斷裂拉扯的反作用力貼住鋁窗,如果是自然斷裂,那膠帶不會產生拉扯的力,也不會貼在窗框上。
由於顏色透明,沒人會發現不對的地方,簡單又實用的小機關,但如果仔細檢查,還是能夠找到新的透明膠並把它複原的——
沒用完的透明膠就放在書架上。
進來的人沒有複原,要麼就是時間太緊急,要麼就是……他是從窗口出去的,根本沒辦法從裏麵貼上膠布。
我當即就進了客廳,拆掉玄關前擺著的紅色地毯,四枚圖釘落了地,露出灰白色如壓實的麵粉一樣的矩形粉餅。
地毯下是整齊鋪著白石灰的矩形淺格,恰好與地毯完美重疊,地毯蓋在上麵就好像蓋在地板上一樣平整,走起來也沒有任何異樣。
現在白石灰上有三個人的鞋印。
一雙高跟鞋踩出的鞋印,是我的。
一雙運動鞋踩出的鞋印,餘城的。
還有一雙似乎是男士皮鞋踩出來的鞋印,尺碼也符合男性鞋碼的特征,看來我外出的時候,有人進了這間房子裏“參觀”。
我的鞋印鞋尖朝裏,餘城的鞋印裏外都有,畢竟昨天他進來之後又被嚇跑了。
唯一不正常的是皮鞋鞋印,隻有鞋尖朝裏的痕跡。
他很有可能是從正門進,窗戶出,也有可能是發現了什麼,於是特意偽裝出這樣的假象來誤導我。
我開始檢查門鎖。
沒有強行破壞的痕跡,也沒有撬鎖盜鎖的痕跡,門鎖本身沒有任何問題。
他是怎麼從正門進來的?
……難道,進來的人有房子的鑰匙?
!!!
猛地一眨眼,我的腦子裏已經有了大概的猜測和想法。
更多的迷霧卻湧了上來,刺激得我整個人都有點小興奮。
租這間房子的決定果然沒錯,這樣錯綜複雜糾結成一團的事情已經很久沒有遇到了……這次的解謎遊戲,一定會很好玩吧。
指尖摩挲著銀白的門把,我忽然想起,如果那人進來的時候沒有戴手套就去關門,那門把後很有可能留下他的指紋。
但是很遺憾,用膠帶采集了半天,並沒有采集到指紋,看來那人進來的時候是戴了手套。
他進屋子是為了什麼呢?
錢財?
但是我特意放在酒櫃附近的錢並沒有被拿走。
……難道是,為了拿走吳申月死前的遺物?
怕我看出什麼來嗎?
但是知道我在打探消息的似乎沒幾個人。
林娟,和之前遇上的老太太。
顯然她們都不是入侵房子的外來者。
……那麼,一直待在房子裏的“吳小姐”,應該能給我答案。
……
打開抽屜,一屜淩亂。
黑皮日記果然不見了。
鎖依舊好好的,並沒有遭到什麼非人對待。
我將抽屜全部拉出來。
邊緣呈不規則狀被強行破壞的豁口出現在我眼前,它位於抽屜的最末尾,恰好能容納一本本子和一隻手以合適的方法出入。
豁口下的木質地板上似乎落了一點黑色的東西。
我蹲下身捏起來搓了搓,有點塵土的感覺…放在鼻尖嗅了嗅,帶著一股腐爛草屑的腥味。
是泥土。
我想起昨天下午院子裏被丟在一旁的花和鬆到一半的土。
臨時起意還是預謀已久……
抑或者,有人串通?
沉沉地盯著房間的角落,我問:
“吳小姐,你昨天有沒有看到除我之外的人進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