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身下床伸了個懶腰,鬆鬆筋骨打著哈欠穿過小走廊,我的目光落在抹茶綠的果凍沙發上。
林娟昨晚來不及帶走的包包依舊乖巧地躺在沙發上,看上去同昨晚沒什麼兩樣。
我從裏麵抽出那部白色的智能機,九宮格電子密碼擋住了查看,但未接來電的標記已經在光標欄裏消失。
小心翼翼讓一個女人闖進別人的客廳隻為了刪掉通話記錄和未接來電?
我挑眉輕笑。
——段先生,你知道欲蓋彌彰這四個字怎麼寫嗎?
… …
從早上睡到中午,身體已經恢複了個七七八八。
啃著麵包躺在床上翻著手機通訊錄,房間窗戶大開,從樓下隱隱約約泄露出的流行音樂混著無聊的清風無可避免地騷擾著我的一方淨土。
難得“吳小姐”要消失這麼幾天,我終於可以在作死之中抽出一點時間享受自己的個人世界,卻發現樓下有餘城音樂狂人之流日日騷擾,樓下下則有房東虎視眈眈。
不過吳小姐不在,就沒人給我洗衣刷碗了。
歎了口氣,手機屏幕的藍鍵驀地停在一個“租房老太”的備注上。
這是什麼鬼?
我歪頭,腦子裏忽然靈光乍現。
約見林娟的那天早上,有個熱心的老太太勸說我離開筒子樓去她家住,並爽快地告訴了我她家的座機號碼。
微風撩動貼在臉頰上的發,如同羽毛輕掃過心底無數蟄伏的秘密——
心癢難耐。
找到凶手不等於找到真相,而找到了真相也不一定能解開所有謎團。
我確實有不少疑問想要知道,盡管我明白有些疑問可能永遠沒有答案——這對於我這種強迫症患者來說,簡直是太殘忍了。
明明知道沒有答案,還是會忍不住去想,去探索,去解開……用自己的雙手。
舌尖下意識地舔了舔幹燥的上唇,我撥通了這個電話。
想知道的有很多。
吳申月的屍體被段先生藏去了哪裏,在吳申月記憶中看到的酒窩女孩是誰,林娟在這場謀殺中擔任著什麼樣的角色,段先生肢解了幾個獵物,在什麼時候,什麼時間,什麼地點……還有非常多的……未被解答的疑惑。
或許在正常人看來這些疑問根本與我無關,但是別忘了我的身份呀各位——
我是都市獵奇者。
為獵奇而生,為解密而死。
替黑暗審判黑暗,替光明播撒光明。
於鮮血中執正義之書,於戰栗中施正義之法……
賜予罪人以其罪。
… …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蒼老的女聲:
“……喂?”
“您好,您還記得我嗎?我是前天在車站跟您聊天的……”
“啊呀呀!”電話那頭的老太太沒讓我把話說完就直接笑著打斷了我,“那個小姑娘對吧,你打算租房子啦?”
“…我能先來看看嗎?”
老太太似乎有些猶豫,不過還是慢慢地說:
“可以……”
“那您的地址?”
老太太清清嗓子報了地址,過會兒她問:
“姑娘啊,還沒問你名字?”
“我叫嚴蘿,叫我小嚴就好。”
“小嚴啊……”老太太斟酌著想說什麼,但猶豫了半天卻一句話都沒蹦出來。
我憋了會兒,等了半天隻聽到老太太在電話裏嗯嗯啊啊說不出個因為所以,於是緩著語氣安慰她:
“沒事,您說,我聽著呢。”
“…小嚴啊,那房子昨天有人租了……”
我瞬間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
嘴角勾笑,我語氣帶俏:
“沒事,我來陪您聊聊天也行。”
“反正沒事。”
… …
紅瓦白牆,黑色雕花柵欄後探出不知名的藤蔓條,條尖下垂,綴著一個石榴紅的小小花骨朵。
老房子翻修後弄成的小洋房,三樓三折,呈一個擁抱的姿態把陽光摟在懷中,看上去朝陽又暖和。
這種令人身心治愈的地方一看就沒有什麼奇異陰森的東西……卻意外地讓人想住。
我開始懷疑是不是長久彌留在身上的疲倦感讓我急於尋找一個停止漂泊的安逸港灣,以至於現在看到一個比較正常的地方就想住進去。
站在鐵門口往裏望,一隻黃毛呆汪傻傻地趴在被花叢掩映的窩裏午休。我打了個電話給老太太,沒過一會兒,小洋樓的棕黃色大門就開了,穿著暗紅色呢子褂配著寬鬆黑褲子的張老太笑眯眯地過來開鐵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