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起粉塵的光從囚窗般的通風口裏投射到地下倉庫中,拉起幾道亮黃的光斑壓在粗糙的水泥牆壁上。
通風口外就是地麵,這裏是位於青苔巷外兩條街的居民區的地下倉庫,包給一樓住戶,一般用於存放不用的雜物或者工具之類的東西,很多物什上都覆滿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纏著雪白繃帶的手指上浸滿濃灰,地板上堆了一堆工具。
從斧頭,木鋸到鋸片刀片,各式鉗子鑷子……甚至還有醫藥箱,裏麵有一個滾卷起來的牛皮袋,裏麵安插著手術刀,箱子裏放著針筒和不同型號的針尖以及聽診器……簡直無所不有,它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幹淨。
但有一些確實已經舊了。
如果不是餘城的指點,我確實找不到段先生的地下倉庫和地下室在哪裏。俗話說狡兔三窟,而段國然比兔子還狡猾,他沒把地下室設在筒子樓下,筒子樓於他而言,也不過是下通道的一個站點而已,誰能想到他的地下室建在遠在青苔巷外兩條街的居民區裏呢?
我在地下倉庫裏摸索進地下室的機關,小小的空間裏粉塵四溢,我拍了拍臉頰上掛著的棉紗白口罩,居然彈起一蓬小小的光霧!
光霧落下,我在陳舊得有些濕腐的箱底找到一包醫用手套,拆開包裝袋將手套戴好,想使點勁把沉重的箱子挪開,卻發現這個箱子牢固得很,怎麼移都移不動。
心下一動,我猜想這應該就是機關。
先前在筒子樓裏的時候,餘城說他也不清楚機關是什麼,因為他們到地下倉庫之前,段國然就把機關開好了,他是直接下去的,而且那時候天色太暗,段國然是點著蠟燭帶他過去的,所以除了燭光照亮的那一圈其餘什麼也看不到。
我站起來四處打量。
這間地下倉庫看上去有一定年頭了,大部分地方也積了灰,灰薄一些的地方我都搜過了,除了這些工具沒什麼特別的東西,牆壁我也都敲了一遍,都是實心水泥牆,沒有一塊特殊的地方。
我不知道段國然會在什麼時候回來,筒子樓通向這裏的開口就在他家玄關前的鞋櫃裏。不過我也不用太過擔心,段國然如果要製造充分的不在場證明,肯定不會回來太早,至少也要熬到深夜才會行動,我有充足的時間解開去地下室的機關。
地麵肯定是空心的,畢竟下麵刨了個房間。按照段國然使用這間倉庫的年限和倉庫大小來看,這個地方顯然不足以安置大殺傷力的觸發機關,但是強製殘留痕跡的小機關卻很有可能存在。
我在到這裏的第一時間就把錄音機攝像頭和警報器給拆了,但是卻對強製殘留痕跡機關束手無策,比如說這個逼仄空間裏輕輕一碰就會移動的灰塵,要清理痕跡太過困難,我索性也就不管這個了,反正被發現了也無所謂。
眼底掠過斑斕的流光,我跳起來雙手撐了一下頭頂的水泥板猛地蹦在了地板上!隻聽一聲悶響,牆壁上的水泥碎屑簌簌掉落,煙塵四起,雙腿也被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發麻,腳掌前骨被震得生生發痛。
但也不是一點收獲也沒有。
我的目光投向倉庫裏堆積物最多灰塵最重的方向,一步並兩步走了過去,拿起地上被翻出來的扳手就開始掀東西撬箱子,每挪開一個雜物我就屏住呼吸側耳傾聽下麵有沒有什麼動靜。
馬路上碾軋的聲音很多,細微的聲音不容易被發現,我索性把所有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挪到一邊把角落清理出來,但是除了一塊平凡無奇的白地,什麼也沒有。
我伸手按了按腐朽的木質地板,順手在地上一抹,雪白的手套上就沾了一層灰,我把這個角落裏的八塊小地板條摸了個遍,最後手底一溜,摸出了門道。
這下麵是空的!不是隔著一層水泥板子的那種,而是一種僅僅被三合板欄住的空箱感。
木板間縫隙嚴絲密縫,看來撬開是不太可能了。
眼神一凜,扳手在掌中提了個尖頭向下,我一扳手猛地砸了下去!木板發出一聲極大的悶響,被砸中的部分凹了下去,留下一道白印。我心道下麵肯定有料,狠命狂砸之下木屑四濺,最後“哢嚓”一下在三合板上開了個木茬參差的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