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節:白狐狸的私人居所(2 / 2)

白狐狸沉默,他動了動幹燥的唇,扯扯嘴角:

“對,是我親眼所見。但是你覺得我真的會以為那個男人就是曾經幹掉怪物的Y00029?”他將手插在棕色的褲袋裏,手腕上的金屬手鏈燦爛得晃眼,“我不是餘城,嚴蘿,不要把我當小孩騙,你騙不過我——因為在六年前,我曾見過你一麵。”

我眼皮猛地一跳,褐色的眼底盛滿驚訝難捱的光。

“你變了很多,我差點認不出你,還以為你是……但你手指上的繃帶……”

“和以前一模一樣對嗎?”我垂頭盯著地板。

“你讓人印象深刻,一直都是。”

我笑了一聲,伸手撥了撥染紅的發尾:

“六年前……你在哪裏見的我?”

“你不記得了?”他似乎有些困惑,隨即釋然,“也是,那個時候我們也沒有什麼交流,你不記得我倒是正常的。”

“那時我出差北上,在北城的桌球俱樂部遇見的你,我們對打過,你球技很棒。”他笑。

“不,我球技很爛。”我想我臉上的表情應該柔和了很多,“北城八角巷128號,我記得那裏的老板人很好。”

“你還記得。”他露出一個不知道是驚喜還是驚訝的表情。

“我不記得,很多事情。”微妙的停頓,“很多很多,我甚至不記得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情,總是會莫名其妙把我扯進去。不管是Y00029,還是Y00999。”

“我建議你找個筆記本把東西記下來。”白狐狸誠懇建議。

“有些事不是靠筆就能記住的。”我聳聳肩,“就像有些人因為有著多重角色反而常常忘記自己最初的身份是什麼,我要做的就是讓自己活得更複雜一些。”

“複雜一些……?”白狐狸有些茫然,“我以為你會說活得更簡單一些。”

“為什麼要活得更簡單?”我反問他。

“簡單的生活很溫暖…很舒適……這難道不是你想要的嗎?”

“當然是。”我笑得眯起了眼,“但是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有簡單的生活。”

白狐狸盯著我看了很久,久到我都以為他要保持著低頭的姿勢石化在醫院走廊的時候,他很輕地點了一下頭,聲音低柔:

“是,你這輩子都很難有簡單的生活。”

於是我們再沒說話。

我把玩著手上的鍍銀手鐲,心底在想那幾個被我們扒了衣服搶了車的紈絝有沒有報警。銀白的手環倒映出我扭曲的臉,小麥色的肌膚明顯的與白色的燈光區分開來,纏著繃帶的十指醒目而有力。

我看到站在角落裏的白狐狸掛了手裏的電話,轉頭瞟了我一眼,又接起另一通電話。

過了一會兒,他將手機塞回口袋,修長的雙腿邁開朝我走來:

“你今晚打算住哪裏?”

“醫院吧。”我說,“你又有更好的建議?”

“被你猜中了。”白狐狸眨了眨眼,“要不要跟哥走,有大房子住。”

“有淋浴嗎?”

“有。”

“幹洗機?”

“必須有。”

“我半夜起來要有人說話。”褐色的瞳眸盯住男人的眼。

“你說了,那就肯定會有的。”

他唇線上揚,淡淡移開了眼。

白熾燈下,兩個人的倒影對立得分明。

… …

紅瓦白牆,黑色雕花柵欄後探出不知名的藤蔓條,條尖下垂,石榴紅的小小花骨早已綻開,一瓣瓣連綿成夜色下動人的溫柔。

圓圓的白色球體散發著如月的柔光,我看著眼前由舊房子翻修成的小洋樓發愣,三層三折的合抱構造擁住一襲冷夜,一捧月光。

“這是我奶奶的房子,你放心住,東西很齊全。”白狐狸熟門熟路地將手伸進鐵柵欄裏去摸門鎖,“她老人家現在應該已經睡了,我們悄悄進去。”

窩在花叢裏的黃毛呆汪被白狐狸摸鐵門的聲音驚醒,吠了兩聲嗅嗅空氣中的氣味,又睜著濕漉漉的眼睛懶懶地縮回了窩裏,但尾巴卻兀自搖得歡快。

“這是布丁,我奶奶的愛犬……噓。”白狐狸走過去摸了摸布丁毛絨絨的腦袋,又慢慢走了回來,“好了,我們進去吧。”

“……你奶奶姓什麼?”我問。

白狐狸打開黃棕色的大門:

“姓張啊……這事說起來挺長的,我先把你安頓下來再說……”

我微微斂眸。

張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