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世陵離開的時候，我恰好回來，便遇上了，他讓我告訴你，等他。”
柒葉望著依舊平靜的湖麵輕言：“又一百年過去了，苦海還是一點變化都沒有。”
“是嗎？”涫花垂眸，“葉不是半年前就回來的麼。”
“呃……這個嘛。”柒葉眨了眨眼一時語塞，沒想到居然被看穿了。
“我這不是怕打擾了你們小倆口恩愛嘛。”
“不是葉在外麵還沒浪夠又回去了吧。”涫花挑眉，“這一百年，青樓妓院沒少去吧。”
柒葉一臉委屈地吸了吸鼻子，眨巴著大眼看向涫花，“哪有嘛，人家都已經有小花花了～”
“去你的，這回是穿女裝回來難不成是泡男人去了？”涫花把柒葉上下打量了一翻倜儻道。
“嘖嘖，挺像那麼回事的，就是胸小了點。”
聽了涫花的話，柒葉額頭上掉下一排黑線。
才一百年不見，這丫頭嘴巴怎麼這麼厲害了啊，以往都是自己虐她來著的啊。
“人家錯了嘛，以後不會把小花花獨自留在苦海了，去青樓妓院會也帶上小花花一起的，這次就原諒我吧~”
涫花直接無視某葉拋來的媚眼，打掉了他抓著自己胳膊的爪子，“晚了。”
看著涫花走遠的背影，柒葉滿麵憂傷的扶額道：“哎，真是有了男人忘了娘啊，想當年為娘把你種苦海邊一點一點拉扯大，如今……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咯。”
“關於前者，你是隻男妖，我涫花也沒娘。關於後者，你當年把還是種子的我扔岸邊自生自滅，就出去風花雪月了。”涫花的聲音遠遠傳來。
柒葉：“……”
……
苦海，是一個跳出三界的地域，聚集著世間罕見的煞氣。
一般生物靠近半分，頃刻間便神形俱滅，唯有涫花與柒葉，從誕生就一直在苦海潛心修練化為人形。
苦海的水很苦，每當涫花將手探入水中，她都能感覺到自己心口微微泛起的酸澀。
苦海西岸邊太陽落下的地方，有一座房屋，涫花問過柒葉那裏住在誰，柒葉也隻是敷衍地答了句，老和尚。
涫花很想過去看看，卻是跨越不了苦海的距離。
涫花以前問過柒葉，苦女是個什麼樣的女子。
那時會柒葉望著西邊那座簡樸的房屋輕輕答道：“她很美，世間不會有誰能與她相比。隻是現在這世間卻再沒有了一個她。”
那時的涫花微微側目，便會瞧見柒葉翠綠的眸子裏蒙上了一層帶著迷茫的情愫，像是跨越千年的追憶。
“葉是不是很喜歡苦女？”
“喜歡又能怎麼樣，她都離開一萬多年了，也沒回來看看。”
柒葉笑了笑，俯身拾起岸邊一枚石子抬手擲進茫茫苦海，卻驚不起一點漣漪。
“那葉現在該有多大歲數了？”涫花好奇
柒葉眉角一揚隨便打了個哈哈“怎麼著都得有個六七八萬歲了吧，反正也記不清了。”
……
盤古開辟天地之後，自己化為萬物與天地共存，自此有了江河湖泊、日月星辰和花草樹木。
也有了苦女，她長發曳地，頭帶花冠穿著以樹葉細藤編織衣裙，在一片山林裏與鳥獸為伴花果為食。
那時的苦女，獨自一人在山林裏日複一日地生活了上千年，更不會懂凡世間的情感為何物。
直到那個名喚苦塵的和尚出現，打破了她與世隔絕的寧靜。
那天他出現在她的山林問她：“施主可知出去的路？”
她搖了搖頭。
“施主可也是如貧道一般，在這重重山林裏迷了方向？”
他的麵上始終帶著笑，即使光滑的額頭上布滿了汗珠也未讓他有過半分急躁。
她搖了搖頭，目光再沒離開過他的臉。這是她生平第一次見到跟自己長得挺像的生物。
“施主不妨與貧道結伴共尋出路。”他依舊是笑。
這次她沒有搖頭。
“請問施主如何稱呼？”
搖頭。
“貧道是清水寺的主持苦塵，敢問施主是哪裏人？”
搖頭。
“施主可是不會說話？”
……點頭。
後來他帶她離開山林，找到了回清水寺的路。
後來他們一同生活在寺廟中，他教她識字，教她說話。
後來他為她取名苦女，隻因他名為苦塵，他說二人能相遇是緣。
直到很多年以後，他曾經俊朗的麵上都爬滿了皺紋，唯有那笑，還與幾十年前苦女初見他時，那般讓人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