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怎麼解釋……
恐懼感不斷充斥著蕭夙塵的心口，壓得他幾近窒息。他緩緩轉身，抬起僵硬的雙手，微微顫抖地覆在雙眸之上，無力地垂首。
從小到大，無論是誰，隻要見到他滿頭的銀絲，赤紅的眼眸，都會害怕他，遠離他，然後是厭惡，最後隻剩下他一個人。
然而這一次，她也看見了……明明已經習慣……習慣別人的厭惡，可為什麼一想到她也會離開，害怕的卻是他自己……
滴答……滴答……
四周寂靜一片，隻聽得到屋簷水珠滴落的聲音，空氣中混合著泥土的淡淡馨香。
月灼心怔了許久後，輕輕斂眉，眼中的震驚消失，取而代之的又是清冷一片。
她慢慢走了進來，走到蕭夙塵身後時，腳步一頓。緊了緊握著食盒的手，輕舒了一口氣，才把食盒放在桌上。然後打開，將薑湯取了出來。
蕭夙塵聽著那一步一步接近的腳步聲，心裏一緊，身子緊繃著的厲害，卻是不敢回頭看她。
月灼心把薑湯放好後，側眸看了他一眼，清冷的眸子微光忽閃，輕聲道：
“方才淋了雨，我便煮了些薑湯，你趁熱喝點吧，莫要著涼的好。”
蕭夙塵緊繃的身體驀地一顫，隻是還未待他反應過來，就又聽月灼心說道：
“這麼晚還來打擾你，真的很抱歉，我先出去了。”
說完，月灼心轉身就想要出去，但就在這時候，蕭夙塵喊住了她，
“等等——”
月灼心微微側目，“怎麼了？”
蕭夙塵抬眸看著眼前纖細的背影，雙手收攏放在膝上，妖異的眸子沉澱著複雜的情緒。
“你……你會離開嗎？”
問出這句話，蕭夙塵的目光緊緊盯著月灼心，固執地想要一個答案，但一想到她說會，他的心口仿佛像生了刺般疼……
“離開？我何時說要離開了？”月灼心轉過身，眼光疑惑。
蕭夙塵微怔了一下，又默了默方才說道：
“我……我這副模樣，會嚇到姑娘的，倘若姑娘想……”
蕭夙塵想盡量平穩的把話說完，豈料還未等他說完，月灼心便在他對麵坐了下來，輕聲打斷了他的話。
“你想讓我離開？”
月灼心目不轉睛的看著眼前清雋而蒼白的麵孔，撇到那赤色雙眸，眼瞼輕顫了一下，目光微冷，道：
“莫不是你以為我會相信那所謂‘不詳之人’的流言？若真是因此，我也無話可說。但，我隻問你一句話，你是否真心想讓我走？”
話畢，蕭夙塵愣住了，然而聽到她最後問的那句話，身體驟然一僵，呼吸微滯，心在顫抖，他怎麼可能想讓她走……可他……有何資格留下她……
月灼心緊緊盯著他的雙眸，看著他的眸光慢慢黯淡，沉默不語，心底忽然升起一陣惱意，半晌還未聽到他的答話，又冷聲道：
“既然你不願說，我便當你是默認了。明天你給我寫一封休書，我自會離開。”
說完，月灼心便起身，毫不猶豫地走向門外。
蕭夙塵看她要走，心裏一慌，在大腦做出反應時，身體已經先一步站起來，猛地抓住了月灼心的手腕。
“別走！”
突來的一扯，使得月灼心踉蹌了一下。她側眸回望著他，神色清冷，但卻沉默著沒有說話。
蕭夙塵怔怔地看著她的雙眼，心下一沉，慌忙解釋道：
“我……我並非這個意思，隻是……隻是……”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什麼也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