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瑾與淩夙的入住並沒有為偌大的益安王府增添任何波瀾,無非是又多了兩位尊貴的主子而已。
轉眼已經到了七月末,天氣依舊悶熱。但宋淮寧可以明顯感覺到淩亦臉上清涼的笑意。
見淩亦正挑選著新采購的布匹,宋淮寧隻好一臉無趣地看著醫書。雖說現在淩亦體內的毒性暫時穩定了下來,可還是不能疏忽。
“怎麼都是白色和銀色的?”宋淮寧幾乎要被整屋子的白色和銀色閃瞎了眼,“難道你要去參加喪事?”
鳴夏被宋淮寧逗得一笑,可淩亦卻沒有笑,眼裏星辰般的笑意漸漸散去,“你不懂。那天家裏都是鮮血,幾乎要把我淹沒了。那種令人窒息的感覺真的很難受。”
淩亦想了想,那日殷國的城牆上都浸染了鮮血,鋪天蓋地的紅色幾乎要把她埋葬。
宋淮寧一愣,難道她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不喜歡鮮豔的顏色的麼?
“可你不是家道中落麼?怎麼會……”
“世上哪裏有家道中落被迫逃亡到千裏之外的瑤城的呢?”淩亦自嘲地笑了笑,“那不過是行凶者留給世人的說辭罷了。”
“不過紫色不也很好嗎?”宋淮寧隻好尷尬地笑著,調節目前悲傷的氣氛。
鳴夏的心一下跳到了嗓子眼,連忙說道:“小姐自幼最厭惡紫色了。”
宋淮寧注意到了,鳴夏用的是“厭惡”,而不是“討厭”。
“鳴夏今年乞巧節穿什麼顏色的衣裳?”相較於鳴夏緊張的樣子,淩亦卻好像沒有聽到宋淮寧的話一樣淺笑著問著鳴夏。
鳴夏聽淩亦這麼問,有些局促地交握著雙手,“奴婢穿什麼都沒有小姐好看。”
“橘色吧。”淩亦拿起一匹橘色的冰紗錦,若有所思。
鳴夏急忙慌張地擺了擺手,“奴婢怎麼能穿這麼名貴的衣料……”
淩亦美目流轉,突然笑嘻嘻地說道:“那鈺宸答應嗎?”
鳴夏見辛鈺宸站在玄關處,連忙行了個禮。眼神掃到辛鈺宸身旁的言默時,臉突然可疑地紅了起來。
“你開心就好。”辛鈺宸溫柔地點了點頭,“離乞巧節還有一陣子,你不必著急。”
“可……”淩亦似有無數愁思般蹙起了眉,“據說過段時間金國使者會入瑤城覲見。”
是的,隻要一旦宮裏有事,那麼辛鈺宸就沒有時間陪她了,真的很遺憾。辛鈺宸想著,道:“有什麼事本王會都推掉的。”
被遺忘的宋淮寧突然道:“過幾天我也有事。”
“宋公子是要和哪位佳人共度佳節啊?”鳴夏借機調笑道。
宋淮寧白了鳴夏一眼,“我有事。”
“嗯,那你去忙吧。”淩亦並沒有多問,隻是淡淡道。
宋淮寧無奈地扯了扯嘴角,他隻是說過幾天有事,又沒說今天有事啊,“好好好,我先走了。”
說著宋淮寧和鳴夏都走了出去。
“你把他們都趕走做什麼?”辛鈺宸無奈地看了眼孩子般的淩亦。
淩亦調皮地吐了吐舌頭,“我不管。你都好幾日不陪我了,好不容易來看我一次,還要有別人在身旁嗎?”
辛鈺宸抱住淩亦坐在椅子上,“這幾日宮中的事比較多……”
“我不怪你。”淩亦窩在辛鈺宸的懷裏,低聲道,“金國的使者馬上入瑤城覲見,自然會忙些。”
“你和皇兄是怎麼認識的?”辛鈺宸沉默片刻後問道。
“在驚世佳人樓。”淩亦斟酌著語氣道,“他托我幫他修一把琴,隻是我沒有修好。”
辛鈺宸低頭看著淩亦,卻看不到她眼裏的情緒,“那本王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幫你做那麼多?”
“我也不明白。”淩亦話鋒一轉,“你為什麼要懷疑我,僅僅憑你的感覺就懷疑我。”
辛鈺宸愣了一下,他沒有想過為什麼。難道隻是怕失去她?
“你如果疑心我,為什麼要來問我?大可以把我扔出去。”淩亦坐直身子,與辛鈺宸對視,“畢竟再怎麼說我也隻是你的一個玩物而已。”
“可是本王很寵愛你。”辛鈺宸看著淩亦平靜的眼眸,“你應該知道與其他人相處時的分寸。”
淩亦按了按太陽穴,道:“好。隻是我希望——你能理解我,被孤獨圍繞的感覺很不好。”
孤獨?難道他不孤獨麼?辛鈺宸問著自己。大概這輩子最開心的時候是在錦都吧,有她,有梨花。
可,現在花落,人亡。再沒有讓他開心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