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鬧的校園,終於在晚飯之後,漸漸的安靜下來。有勤奮好學的學生選擇去圖書館努力充電、充實自己,也有更多的懷春少年選擇到僻靜的花園和林蔭小路花前月下、互訴衷腸。
與深邃的夜幕相比,節能燈的光線讓一切線條變得柔和,寬敞的圖書館裏格外安靜,排列整齊的書籍散發著淡淡的墨香,讓人的思路在清晰與慵懶之間遊走,角落裏青鬱的花盆中,則時有時無的飄來一縷芬芳。
鄭培推著一個裝滿書的小推車,在高大的書架中來回穿梭。他在圖書館的工作就是把學生還回來的書按照分類和編號放回書架中。這份工作的勞動量不大,但是需要絕對的細致與耐心。
如果不是在圖書館的閱覽室,鄭培可能會哼著小調做完今天的工作。雖然那個勢利的管理員又一次把打掃和鎖門的事情推給了他,但鄭培並不在意。看著閱覽室裏的人一個個的離開,他又仔細的檢查了一遍,在確定沒有人滯留之後他拿起拖把開始打掃。鄭培熟練的重複著平日裏做了無數次的動作,往日枯燥的工作流程在今天卻格外輕鬆。拖完地以後,鄭培把拖把立在門邊,也準備離開,他走到門口,關燈,回手把門帶上,當聽到門鎖發出“咳嗒”的聲響,鄭培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似乎還有一點莫名的小開心,好像剛剛完成一個很重要的事情。鄭培把書包斜跨在肩上,裏麵除了後天要交的作業之外,還有兩個饅頭和一小包榨菜。他覺得既然經理待他不錯,也許以後應該把多巡視幾次,不然萬一出了什麼事情,怎麼向人家交代呢?
從五樓的閱覽室到樓梯間,要經過一個寬大的走廊,那裏擺了很多桌椅,方便學生們在這裏自習。有的桌麵上還零零散散的放著占座的書,這些情景如往日一樣,沒有任何新意。鄭培自如的穿過那些熟悉的桌椅,踩著節奏向樓梯間走去,同時習慣性的向周圍瞄了一眼,卻發現在不遠處的桌子上隱約有個模糊的黑影。在圖書館自習時因為睡覺而忘記了閉館時間的,這種學生倒也常見,鄭培衝著那個趴著的人影大聲喊道:“哎,同學,閉館了!”
還是沒有回應。鄭培徑直走過去,心裏有些無奈,這家夥是有多貪睡啊,要睡回宿舍啊!
但直到走近了,鄭培才發覺似乎有什麼不對勁,空氣中似乎有種什麼異樣的味道,具體是什麼他一時想不起來。因為大部分燈已經都關了,具體什麼情況鄭培一時也看不清,但接著遠處微弱的燈光他還是可以分辨出,趴在那裏的是個紮著馬尾辮的姑娘。
鄭培探著身體推了推她,“同學,閉館了,你回宿舍睡吧!”鄭培加大了音量,幾乎到了喊出來的地步。
可是對方依然沒有反應。
這讓鄭培有點蒙,他站在那裏看著這個女孩子,一時間手足無措。
“嗯……”趴著的女孩突然低低的哼了一聲,但即使是在如此安靜的地方,她的聲音也很難聽清,“我馬上走……”
“你病了麼?”鄭培聽到這個虛弱的聲音後馬上想到的就是這個女生肯定是哪裏不舒服了。但如果自己就這麼走了,似乎也不太合適。鄭培想了想,然後很快的走到走廊燈的控製開關旁邊,“啪!”燈開了,明亮的光線讓鄭培的眼睛有一瞬間的不適應,他很快步的返回剛才的女孩身邊,看能不能為這個女同學提供一點幫助。但眼前的一幕讓他完全呆住了。
女孩穿著的白色褲子已經被血液染紅了大片。看著那觸目驚心的紅色,鄭培覺得大腦中一片空白,他像一截木頭般呆呆的站在原地,上半個腦殼如過電一般一陣一陣的麻痹。
趴著的女孩額頭伏在手臂上,努力的掙紮了一下,似乎想盡力坐起來,但最終還是失敗了,她軟軟的趴在桌上,略顯急促的呼吸使她瘦弱的脊背上下起伏。“你,你怎麼了?你沒事吧?我,我還是送你去醫院吧?”鄭培覺得自己的嗓子裏像是卡了一塊東西,僅僅幾個字,就讓他的額頭鋪上一層細細密密的汗水。
女孩沒有回應,隻是呼吸更加急促了,看上去似乎僅僅是那平常的一呼一吸就已用掉了她所有的力氣。
已經過了閉館的時間,學生們都回宿舍去了,圖書館裏空無一人,以鄭培對這裏的了解,這個時間一樓負責看門的大爺應該還沒來。怎麼辦?怎麼辦?鄭培的思維亂成一團麻。去叫人來?對,應該去叫人,可是現在去找誰呢?回宿舍叫人?去找在校門崗值守的保安大叔?那麼遠的距離,等他回來了這個女孩會不會就……“她不會死了吧?”也許這個女孩會死的!這個想法讓鄭培一驚,剛才亂麻般的思維此時已經在他的大腦中被擰成了一個死結。他一個激靈,似乎清醒了一些,“不行,要趕緊送她去醫院才行!”想到此處,鄭培兩步走到女孩身邊,將女孩從桌上扶起來坐直,然後他轉身微微下蹲,將女孩的兩隻胳膊套在自己的脖子上,兩隻手托住女孩的大腿,身體起來的時候手同時用力,一下把女孩背在了背上。女孩的褲子黏在了她坐的椅子上,當鄭培用力背起女孩往前走的時候,椅子一下子就被帶倒了,發出了很大的聲響。這個突如其來的聲音把鄭培驚的幾乎向前撲倒,但他已經無暇顧及這些,隻是背起女孩就是狂奔。一路上,鄭培覺得他似乎用盡了所有力氣在努力奔跑,這個女孩看起來瘦瘦小小的,但此時卻感覺無比沉重,當然,讓他感覺沉重的並不全是女孩的體重,還有自己心中各種不祥的預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