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我害死了戈玫。
如果我今天沒有來精神療養院，我沒有跟戈玫說那些，沒有問她到底是誰，那她是不是就不會跳樓了？
小護士給我一個手機，我認得它，那是戈玫的手機，上麵的手機殼，還是以前我們感情不錯的時候我陪著她一起買的。
現在手機殼還是很新，但是戈玫已經不在了。
“你留著做個紀念吧，我們沒找到她家人，她這也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也就這個手機了，你是她朋友，所以你拿回去當個紀念吧。”
小護士人挺好的，她還把戈玫留下的其他幾樣東西也給我了，其實也沒什麼，就隻有幾個簡單的發卡，還有一個水杯。
我已經說不出話來了，最後是沈安年把我抱到車上的，我的手一直冰涼冰涼，他一直抓著我的手，最後幹脆把車停下來，一直幫我暖手。
沈安年以為，我是看到了戈玫跳樓以後的樣子給嚇到了，其實不是。
他可能忘了，我從小生活在一個多亂的環境裏。
生活在那條魚龍混雜的巷子裏，平時從來都沒少見小混混打架鬥毆，尤其是在我小時候那些年，那個時候的治安還沒這麼好，連打死人的都有，我不怕血，從小就不怎麼怕。
我是在自責，戈玫的死，我有脫不了的幹係，甚至可以說，戈玫就是被我害死的！
回家以後，我怎麼都睡不著了，滿腦子都是躺在血泊中的戈玫，還有她瞪大的眼睛。
她死的時候，眼睛是在看天的，可我就是覺得，她是在看我。
我特別想知道，在停止呼吸之前的一瞬間，戈玫心裏到底在想什麼，但是恐懼，還是怨恨？
曾經我恨過戈玫，但是現在我真的不恨了，她是個可憐的人，比我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可憐，我沒有資格來恨她。
我失眠的一整晚，戈玫的手機被我壓在枕頭下，我沒關係，她手機也沒有停機。
把她手機讓她貼身帶著，是我們一致決定的，戈玫沒提過她的家人，但是偶爾從她隻言片語裏，我們大概能猜得到，她應該有家人。我們想等等看，看她的家人會不會打電話給她，萬一聽到家人的聲音，也許她會想起什麼來也說不定。
我把手機貼身放著，希望她的家人可以給她打電話，一個人，要是在死了以後都不能回家，那才是真的淒慘。
然而沒有，我一直在黑暗裏睜著眼睛，等待電話，可直到天亮，手機都安安靜靜，沒有一通電話打過來。
起床的時候，我覺得自己頭暈的要命，整個人都好像被抽筋扒皮了似的。
“你還是在家吧，別去上班了。”沈安年看我起床，皺皺眉，一臉擔心。
我搖頭，“不用了，我不想一個人在家。”
“別怕，要不然，你跟我去公司，我陪著你。”沈安年今天就連說話的聲音都特別溫柔，生怕讓我再受到刺激似的。
我說真的不用，“我去公司還有點事情呢，因為快不做了，提前做點準備交接的東西。”
沈安年還想勸我來著，但是看我態度挺堅決，他也就算了。
看我把戈玫的手機放進包裏，沈安年有些意外，“這個你也要帶著？”
我點點頭，“萬一她有家人找她呢，總不能連人家女兒死了這件事都不讓人家家裏人知道吧。”
沈安年好像是覺得有點晦氣，但也沒說什麼。
到了公司，還不到平時上班的點，李蓉還沒來，我窩在自己的辦公位置上，拿出戈玫的手機看。
她聯係人裏，清一水兒的全是這個總，那個總，透過手機聯係人都能聞得到一股濃濃的風塵味。
她手機裏一連串的聯係人，曾經都是捧著她，搞不好還都有過魚水之歡的男人，可是在她出事以後，沒有一個人在意過她，關心過她。
我想從聯係人裏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但是找來找去，什麼有價值的東西都沒有。
“換新手機了呀？”
李蓉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嚇了我一跳，我猛地抬頭，又把她給嚇一跳，她捂著胸口，“幹嘛呀幹嘛呀，我就跟你打個招呼，你這是要嚇死我啊，幹嘛這麼看著我。”
“不是，沒事，真沒事，我就是不小心讓你嚇一跳……”我尷尬的笑笑，“你來的也挺早啊。”
“不早能行嗎，向總這陣子心情不是太好，還是老老實實當個盡職盡責的員工，不挨罵，日子過的好。”李蓉一邊嘀咕著，一邊坐到位置上泡了杯咖啡。
我繼續低頭看著戈玫的手機，小護士說，戈玫在跳樓之前還在玩手機，我有點好奇，她在死之前最後看到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