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起說,他閑著也沒事幹,工作也不是那麼容易,一天兩天就可以找得到的。
“店關了我沒意見,但是不能現在關,咱倆還欠了那麼多錢呢,總得還上吧?”
他這麼一說,我才猛然想起來,夏起之前住院的錢,全都是向遠新借給我們的。一提這件事,我心裏的負罪感就又開始止不住的竄上來。
“哎,我跟你說話呢,你倒是認真聽啊。”夏起說,“再說了,沒算是沒有欠人錢,咱倆平時也得生活,就算是隻賺一點生活費也好,不能這麼快就關了。”
夏起說,他可以現在店裏照應著,一邊看店,一邊找找有沒有合適的工作,一旦找到,就立馬關了店,再把房子租出去。
我說行,這樣也可以。
夏起回了小巷,就在他住院的這段時間,巷口那新開了一家,東西比我們這全,這段時間我們也沒怎麼顧得上店,杜麗他們來幫忙也隻是捎帶著一天來一會兒,所以生意也不如以前了。
沒什麼事幹的夏起,把他那把破吉他找了出來,有時候半天都沒有個客人的時候,他就在店裏,自己彈吉他玩。
但他答應我的也沒有食言,他真的在留心工作,隻不過在這個社會,像夏起這樣沒有背景又沒有學曆的人,想要找份不那麼累的工作,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過了大概一個多星期,他才找到一個地方,人家肯讓他去試一試,隻需要白天過去,不需要幹太多的工作,不累。
我問他什麼地方,夏起說,“就趙叔開的那家。”
“趙叔說了,我要是去的話,就幹白班,白天客人特別少,基本上就是在店裏玩,客人需要糖果的時候,就去給送,然後就沒了。”
趙叔開的店,我知道是哪家,這是我們老鄰居,人挺混賬,但是對這些窮鄰居們,趙叔夠仗義,很照顧住在一起的我們。
趙叔開的那家店,是個情趣賓館,三層樓,房間不多,養著幾個小姐,雖然不大,但是環境挺好,趙叔算是我們這條巷子“混出來”了的那種人。
他的情趣賓館還是小有名氣的,客人也好,店裏養的小姐也好,都比這條巷子裏的質量要高。
至於夏起說的糖果,指的就是安全套,在趙叔的情趣賓館裏,安全套都是被包成了糖果樣子的。
他的確很照顧夏起,像他這樣的店,白天其實根本就用不著多請一個人,老員工們輪著排排班也就夠了。
夏起說挺好的,然後問我,“你覺得怎麼樣?”
“還是……算了吧。”
“為什麼呀!?”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啊,反正工作的事情也不著急,這個還是算了吧。”
我不想讓夏起繼續待在這個環境裏,人活在什麼樣的環境當中,就會被什麼樣的環境給慢慢同化。
我不敢想象,直到夏起八十歲的時候,還要待在那種色、情賓館裏,賠笑為客人送上安全套。
會在色、情賓館裏幹服務生的人,基本上就算是底層中的底層了。
我不想讓夏起一輩子都渾渾噩噩的生活在這種環境,隻要有機會,我想讓他可以過上更好的生活,走到一個更好的環境裏。
“你可拉倒吧,程程,我就這樣了,這輩子是沒什麼指望了,而且我覺得這樣就挺好的。”
看我一個勁的瞪他,夏起又趕緊改口,“行吧行吧,你要是實在不喜歡就算了,我重新找個就是了,我也沒跟趙叔說一定得去。”
但是夏起能找到的工作,基本上還真就差不多是這些,時間一天一天過去,他也就一天到晚在店裏耗著。生意不好在這個時候反而變成了幸運的事,夏起用不著多累。
但是欠了向遠新那些錢,我心裏還一直記著,總覺得不太像是那麼回事。可是現在讓我一下子拿出來幾十萬,別說是六七十萬,我連六七萬都沒有。
這件事一直在我心裏壓著,但我又不是個多能壓住事的人,沈安年忍了幾天,終於忍不住了,問我,“程程,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啊?”我說,“沒有啊,怎麼了?”
“沒有你心不在焉的,夏起不是出院了麼,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我搖頭說沒什麼,但是沈安年明顯就是不相信的樣子。
“那個,夏起是出院了,但是吧……”
“怕還不上向遠新的錢?”
沈安年這麼一說,我立馬就愣了, “你怎麼知道的?”
“要不然你還能想什麼?”沈安年看我的眼神有點嫌棄,“我之前是怎麼跟你說的,不是說了讓你什麼都不用管了麼?”
我也特無奈,這事還真不是我想管的,但是這是錢啊,欠錢不還這種事,我怎麼能不管了呢,這不缺德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