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身影在櫃台前躊躇徘徊,手心裏攥著一塊汗津津的腕表,似乎在麵對著重大的決定。櫃台裏的老男人抖了抖看完的報紙,瓶底厚的眼鏡片閃著精明的異彩,他起身,關掉門口的招牌燈,大大的“當”字瞬間黑了下來,張牙舞爪,像個餓鬼。
“姑娘,我們典當行要關門了,不然等你想好了再來?”老男人的語言不帶一點溫度,這嘶啞的聲音仿佛不是來自人間,這樣的人他見多了,斷定這樣一個衣著寒酸的年輕姑娘也不會有什麼傳世珍寶,而且她已經來好多次了!
“請……請您等一下,這個能值多少錢?”她慌忙的將一塊腕表放在櫃台上,明顯的透漏著不舍,但她不能再等。
老男人欠身拿起腕表,昏黃的台燈將他的身影拉得修長,打開特殊的鑒別燈,彎腰仔細觀察了許久,她忍不住出聲催促道:“老板,怎麼樣?能值多少錢?”
“十五萬。”老男人不慌不忙的收起工具,看著她“我再加兩萬,現金,條件是不允贖回。”
她咬牙,“好……”她現在需要錢,而且她也沒有能力贖回,拿著錢,簽好協議,急急的向醫院奔去。
女子走後,當鋪老板趕忙將門關緊,用紫色的強光打在腕表紫色的寶石上,光芒折射到牆壁,映出一個清晰的狼頭,那影像清晰逼真,仿佛能聞到狼鼻翼下的血腥,這是個寶貝,他賺到了!
用沉甸甸的現金交齊了醫院的手術費,筋疲力盡的幾乎癱倒在病房外的長椅上,她剛剛將唯一能證明她以往記憶的東西典當了,如今的她,是一個遺忘了過去沒有未來的孤魂。
“滿月!”長椅上的女子被驚醒,看清來人,熱絡的迎上去,“曉琪姐,你來啦。”
曉琪心痛的將瘦弱的滿月攬在懷裏,“滿月,謝謝你,爸爸的醫藥費籌齊了,真的謝謝你。”滿月做到了她這個親生女兒沒有做到的事情。
滿月笑得很靦腆,這笑容讓曉琪怔住了,仿佛回到了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那笑容帶著一抹淡淡的憂傷,卻透著莫名的堅強。
曉琪的爸爸是一個漁民,大家叫他漁伯,辛苦了一輩子,夢想擁有一艘屬於自己的大船,也這因為他對船的執念,在海上作業的時候救下了幾乎沒氣的滿月。經過一番救治,醒來的滿月隻記得自己叫滿月,至於這個“滿”字是不是姓,她也不曉得,這位年事已高的漁伯很開心自己又多了一個乖巧的女兒,對滿月的好曾讓曉琪吃味。但身為白領的曉琪,因為工作繁忙,不能總陪在老父身邊,而自己的母親已經病逝,對孝順的滿月更是心存感激。
除了沒有過去,滿月和其他女孩子沒有區別,日子倒也清閑自在,可這一切都在漁伯病倒的時候改變了,為了籌集高額的醫療費,在美術學院旁聽的同時兼職化妝助理。
學校即將舉行作品大賽,讓滿月十分上心。獎金由原來的兩萬提高到二十萬,還有進大公司實習工作的可能。原因是因為有一個重要的人物要來,也打破了這座海城的寧靜。
滿月對獎金非常感興趣,這對她和小琪來說無疑是雪中送炭,漁伯的病逐漸惡化,手術不能延續他的生命,隻能保守治療,而保守治療需要的是大量的錢。如果用錢能留住恩人的性命,滿月會拚命承擔的。
所以,一大早,滿月頂著濃重的黑眼圈,抱著作品忐忑的在展廳徘徊。大多數學生的作品已在前一天擺在了顯眼的地方,而她隻能帶著她並不華麗的作品靠在角落裏,腦海中全是悲愴進行曲,仿佛看到二十萬張出翅膀飛走的樣子。這場作品展,成了宴會廳,大家都是正裝出席,為的可不都是獎金,而是想脫穎而出獲得直接進入大公司工作的機會。在窘迫的就業形勢下,活動還引來了大批高學曆的參與者,滿月深深的歎了口氣,她沒戲了。
“我說怎麼有股窮酸氣呢!”與滿月同係的女生就站在旁邊,她們精致的麵孔及一身華服根本不像是來比賽的,更像是來相親的,“這可不是旁聽生能參加的!”
人隻要活著,就永遠有“欺負”這個詞,因為人就是一種能在欺負弱小中獲得快感的動物,能和壞人強者對著幹的人,隻有電視或漫畫中才能看到,現實中幾乎沒有。隻有貧窮和窘困的滿月,成了這幫孩子展示自己力量的對象,滿月眼神中獨有的深邃和淒涼,讓欺負她的同學認為是一種默許。隨著時間變得更加猖狂。
滿月沒有理會,隻是向角落裏縮了縮身子,背後布滿的醜陋疤痕讓她不自覺的拉緊領口,現實、負債、沒有過去……她更適合黑暗。
展廳的燈光華麗麗的亮起,瞬間鴉雀無聲,卻掩蓋大家緊張不已的呼吸聲。
一位男子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中登台,沒有任何過長及瑣碎的主持。男子一雙紫眸,加上一頭不加修飾的白發,全身都透著一股不羈。男子的目光在整個會場中搜尋,是讓人緊張的期待。
“他是東方集團總裁,東堯!”不隻是誰的一聲,讓大家如夢初醒,爆發出熱絡的掌聲,來迎接傳說中的大人物突然登場。
東堯輕輕鎖起眉宇,透出他的不耐煩,整個會場被封鎖了,她還能躲到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