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是一件苦差事,我現在才明白,錢不是好掙的。門童站在門口,每見一位顧客,都要說:歡迎光臨。鞠躬請進。客人離開的時候,要說:請您慢走,歡迎再來。沒人時立正執勤。雖不說像部隊戰士,可也要像模像樣。所以站四個小時很累。原以為很風光的事,背後有很多苦。
第一個夜班,夜班是最累的,因為晚上人比較多。與我搭檔是劉明哲,一個個頭與我一般高的小夥子。年齡比我大多了,總要求我喊他師傅我還真就不服,不就是早來幾年,混成老油條了嗎。沒什麼背景,要不能混成這樣?依照四叔的指示,不惹事不生非,劉明哲自稱我師傅,我懶得理他,不置可否。那天天很冷,下著小雨,地上結了一層冰,進出大酒店的都是有車一族。更多的是老板帶司機。
一輛寶馬x5開過來,進入門廳,下來兩個大胖子,搖搖晃晃向裏走,沒辦法,不搖晃抬不動腿。對於這種人,我有時感覺很可憐,走路多費勁,籲籲帶喘,活個什麼勁。又羨慕人家有錢,吃好喝好,腦滿腸肥。嘴巴子下麵全是肉,雙手摸不著肚臍眼。開車的是一位婦女,渾身珠光寶氣,大金鏈子,腦袋燙的像瀑布。我聽張金霞解釋過燙發分為大花與小花,這位像方便麵。方便麵去放車,我倆開門請進,兩個胖子還跑了幾步,因為一下車就喊“好冷,好冷,外麵怎麼這麼冷”。我倆看著他倆跑就想笑,多像鴨子。可是不敢笑,繃著臉,憋著。“服務員,套房,套房,兩間套房”。一路喊,一路奔去。
一輛警察飛來,門口挺住,車門上檢察兩個大字,檢察院的車。門一開,下來一個美女,一看就是很風騷的那種。警車下了門廳,奔車位。我隻聽一聲慘叫,警車飛也似的跑了。隻聽台階下有人喊,來人呐,救人哪。我第一個衝了出去,門廳外,一個人倒在地上,兩手支地,想站起來,隻能動上半身。我奔過去想扶起她,這女人好重,而且軟噠噠的,車場保安跑來,大喊,“出車禍了,快叫救護車”。劉明哲對著大廳裏叫“出車禍了,快叫救護車”。許多人衝出來,站成一圈,“快救人,快救人,”我拚命喊。沒有一個人伸手。我拉不起人,隻能坐在地上,抱著女人的後背,現在看清,是方便麵。方便麵用手用力抓我,嘴角出血,流到我袖子上。我確實不知所措。
屁股一下很痛,回頭,是劉隊長一腳踢在我屁股上。“小兔崽子,你傻啊,這麼多人不伸手,你敢扶,你賠得起嗎?給我滾一邊去。”劉隊長大叫,“已經打120了,大家各自回到自己崗位,保護現場,老牛老馬留下,其他人離開,卞四,還不走,你的人擅離職守,還不拉回去,回頭我扣你錢”。
我感到方便麵已經昏迷了,劉隊長有踢了我一腳,“還不放下,去找人”。我把方便麵平放在地上,人已經不動了。我奔到櫃台,問,“剛才兩個大胖子住哪個房間?”兩個小姑娘掃了我一眼,“411,416”。另一個說“多管閑事”。我根本不理解他倆為什麼盯著我,奔向電梯,一看在六樓。果斷奔向樓梯。一分鍾,411,我喘氣,用手拍門,“誰呀,什麼事?”門開了,一個大胖子,我喘著氣說,“樓下,車禍,你們,一起的,女的”。大胖子驚訝,忙敲對麵門,“唐總,開門,出事了,快開門,出事了,嚇死我了,跟我下去看看”。門開,另一個大胖子出現,穿著睡衣,“都回去換衣服,快點快點”。我趕去控製電梯,等候兩個大胖子。這才發現,身上有血。怪不得兩個小姑娘那樣眼神看我。雖然是紅衣服,袖子上一塊黏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