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電視台搞了個選拔比賽,為了十月一國慶節。一中拿出了合唱隊,排練歌曲《祖國啊,母親》。曹老師與學校領導幾次做工作,讓高振峰參加。高振峰拒絕了。還埋怨我們出賣他。其實,誰也不知道老師是怎麼知道高振峰嗓子好的。這恐怕又是一個千古之謎。
晚上我們四個見到高振峰竭力解釋這件事。高振峰信了。“曹老師說,這次是一個機會,表現好了,得到社會的認可,更是一種鍛煉,下一步走藝術類大學,更有希望。我覺得有理”。“就是有理呀。”我們隨聲符合。“說不定是一個機會”。高振峰直直地說:“我沒有錢,讀不起藝術,我不想我父母知道。不願增加他們的壓力”。我拍拍手:“那就普通吧,和我們一起努力,不過我們幾個成績相仿,機會不大。唉,我從來就沒有信心。”其他四人沉默了,勉勉強強考上一中的人,未來的日子誰能預料。劉德華的歌曲《我是個笨小孩》響起。
合唱團的精英們,每天排練,男生白襯衫黑褲子,女生一色的白色長裙。氣勢非凡。領唱的是老師,因為身材瘦小,藏在學生之中,根本分辨不出來。我們都去看過,隻有高振峰,無動於衷。高振峰譏諷我們去看美女,我們也不想分辨,美女就是多,顏值特高,充滿音樂細胞。不過我已經近視眼,什麼都看不清。私下討論,人家多是城裏的多才多藝,有幾個農村的,沒受過那種教育。音樂美術課,都是空架子。我們幹羨慕,現學也來不及。隻能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水平不高,沒啥看頭。”
國慶節放假,學生們自由選擇,可以回家,可以去劇院看節目,穿校服就讓進,沒票。曹老師說“除了必須去的合唱隊的,建議其他人來教室學習,我來輔導。回家的也不要放鬆學習,拚搏這三年,千萬不要放鬆。”
十月一日國慶節,我去哪裏呢?當然是四叔那裏吃飯,教室裏學習。已經計劃好,今年寒假回家,三年了,我那一段仇恨應該有一個了結,我的死對頭變成什麼樣我不知道,但是為我兩肋插刀的朋友,我不能不見。法律學多了,仇恨可言放下,弟兄之間的感情卻越來越濃。因為有回家的計劃,我已經幾次在夢裏見到我的幾個鐵血盟友了。夢裏總是想,老子做了家鄉的公安局長,看哪個還敢欺負我。那些站在我身後為我助威的朋友,我要回來了。
教室裏有一多半學生,而且都是好學生。曹老師坐在講台後,誰有問題都可以問,不限於化學。高振峰不在,我扯個理由回了寢室。高振峰蒙了被子在睡覺。我聽到翻來覆去,壓得床吱嘎嘎響。“喂,起來吧,聊一會,為什麼不去教室?流下來不是學習的嗎?躺在這裏不如回家。”“你錯了,我不敢回家,我怕見到二老那滿是期望的臉。中考考完,我們全家是多麼高興,走進縣一中,半個大學生。那時我就知道,我變成了一枚棋子,一個過河的卒子,我必須考上大學衣錦還鄉,我是爸媽放出來的風箏,我是他們的希望,可是,一中學生,天才中的天才,高手中的高手,我的排名注定失敗,還不能學藝術,我也是兩難。”“哈哈,彼此彼此,我們同命相連,至少你的父母近,我卻隻身在外,我家裏的故事,我都不敢告訴你。”“你比我強,成績比我好,還是縣城上的學,看我差多了”,高振峰舉起鏡子,左照又照。“梳子在門口,我剛刷的,幹了吧,扔上來。”我隨手扔給他梳子,“我這三年在縣城混的,跟你說了,你也不信,那是一個傳奇。額,我也不會說,你也不敢興趣。與其幹坐著不如去走走,曹老師拚命學那一套未必管用,笨鳥先飛,烏龜再怎麼先也跑不過兔子,我們和他們根本就不再一條起跑線上。”我伸手掀被子,“走吧,起來,走吧。”“看你這麼央求,我陪你走走,等我,我收拾收拾。”高振峰順水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