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陸文靜靜躺在床上,卻沒發現此時有人偷偷溜入了自己的房間。
片刻後,閉著眼躺在床上的陸文似乎嗅到了空氣中摻雜的一股幽香。一睜眼,上方一張白皙可愛的臉,撲閃著靈動的明眸正微笑的看著自己,陸文著實嚇了一跳,在驚慌中猛的坐起。“咚”
“啊...!”蘇念兒捂著額頭痛的直叫喚,指著陸文便罵:“你這呆子,剛禍害完林師兄就對我下黑手,虧我還幫你求情,讓林師兄別和你計較!”
陸文也是痛的直嘶冷氣,忙將蘇念兒請到桌旁的竹椅上坐著,一口一個“師姐”的道歉。蘇念兒本就無意責怪,便扯著嘴角,揉著額頭,帶些痛苦表情的提醒道:“你這次得罪了林子榮,日後可要小心點了,這林子榮可是出了名的惡霸,仗著有齊雲飛撐腰,平日裏在年輕一輩弟子中作威作福。”
陸文滿心擔憂的坐了回去,或許是不知所措,他沒有說話,氣氛停頓的有些尷尬。蘇念兒似乎也沒有打破尷尬的意思,隻是趴在桌上,靜靜好奇的看著靠著窗,迷迷糊糊滿臉倦意的陸文。尷尬的氣氛慢慢被黑下來的安靜所化解,漸漸,夜空高懸一輪皓月。
屋內沒有點油燈,卻被透過窗欞的月光映的敞亮,猶如一地白霜,幾隻螢火蟲飛進又飛出,陸文全身乏力,隻想入眠,獨自倚著窗半合著眼,嗅著屋內淡淡的沉木香,望著窗外的冷月光,兀自斷斷續續哼起了一曲童謠,是陸文曾經記憶裏最美的一段旋律,來自一個女人同樣美麗的聲音。
“你在想什麼呢?你剛剛哼的那個曲子真好聽。”蘇念兒冷不丁冒出一句,讓半夢半醒的陸文恍然回過神,忘了蘇念兒還在,刷的紅了臉。便語無倫次地說著:“是爺爺唱的,不,是爺爺說那是娘親最喜歡唱的,在我還小的時候,娘親和爹爹都不在了我身邊了,隻聽爺爺說,他們要各自去做一些身不由己的事兒,而我能找到關於娘親唯一的線索,便是記憶裏的這段旋律,和娘親留給我的一串...”陸文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隻是下意識的握著從小到大,戴在右手的那串古木珠。蘇念兒眉頭一皺,雖是旁觀,心卻是痛了一絲。還欲說些什麼,幾度又咽了回去,便沒了再逗留的打算,她知道陸文需要安靜的休息。
一陣雞鳴,卯時初,陸文唯一能做的便是努力去習慣這一切的新生活。那便從砍好這些柴開始吧,陸文暗暗告訴自己。
可是出門沒走多久,就在一個轉角處被一夥人攔下,陸文心一沉,知道麻煩來了,但沒想到竟然來的這麼快,這林子榮果然是出了名的小心眼,睚眥必報。為首者頭部斜裹著數圈白布,陸文看臉型認出正是那林子榮,他身後站著五個陸文未見過的弟子,都是一臉惡狠狠的望著陸文。二話不說,上來就是一頓圍毆。直至圍毆結束,陸文沒發出一聲,從頭到尾都是咬著牙抱著頭忍著,他知道,該來的他躲不掉。
寒來暑往,日複一日,眨眼大半年雲煙過眼,又是一春,三月花繁百碟亂。十六歲的陸文從初來時一身的文弱書生氣,終於被每日砍柴挑水的粗活,與林子榮隔三差五的一頓教訓,給消磨殆盡。
一堆劈好的幹柴旁,一位少年,皮膚黝黑,長發散亂混著汗水,卻也掩蓋不了眉宇間的一絲柔和的書生氣。隻見其手腳利索,直徑一掌長的木墩,一斧便開。似乎在發泄著什麼,正是那陸文。
陸文終究是未經世事的,這半年來,一句責罵,一個眼神,一場玩笑,都讓身在屋簷下的陸文神經大條,他這顆溫室裏長大的玻璃心,似乎很難經得起他人的指指點點,加上這半年來林子榮聯合其他弟子刻意的排擠,陸文隻覺得自己是個異類,但任憑陸文如何掙紮,都像極了一隻折了雙翼的鳥兒,怎麼用力都飛不起來。
甚至那些人的嘲笑聲都會常常出現在夢裏。陸文多希望能夠和那些弟子一般,做著他們再正常不過的事兒,每日能做晨課,和眾人一起修煉,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