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楊菲語錄：“生活，便是，生下來，活下去。”楊菲從沒後悔過把楊木木生下來這個決定。她的父母早亡，既然上天在那時賜予了她這個孩子，這個在這世上和她最親近的孩子，她又為什麼要放棄？“媽媽，那外婆會凶嗎？姨媽會凶嗎？”出租車裏頭，依舊窩在楊菲懷裏的小包子揚起那小腦袋，問著同樣的問題。楊菲搖頭直笑，“不會，她們和外公一樣都很喜歡小包子！”“真的？”“真的......”楊菲揉了幾下小包子那蓬鬆的頭發。真的，怎麼會騙你呢，傻孩子......在你到來這個世界時，也隻有你外公他們，真心祝福你的到來......出租車很快便開進了城區，到了華新小區，楊菲付了錢，抱著孩子下車。這是該地曆史較為悠久的小區了，外磚自然沒有如今新型小區別墅的華麗，但這其中，也淡淡散發著古老的氣息。懷舊的感覺。小包子要下來自己走，楊菲便把她放下地，小包子也不怕生，腿著地後躍躍欲試就要往前奔跑，楊菲蹲下來給她指了個方向，“外婆家在前麵那棟房子，包子過去那門前等媽媽。”她指著不遠處那棟房，小包子點點頭，撒丫子就往那兒跑去，小辮子迎風抖動，蓬蓬裙隨風飄起。小孩子的世界，無憂無慮。楊菲看著孩子奔跑，自己腳下的步子卻慢了下來，眼珠子四周環顧了一圈。這裏的一切都沒什麼大的變化，和三年前離開時一樣，就是這綠化帶裏種上了新的花卉。這裏也是楊菲從小生活的地方，她的小學還在這小區對麵，夕陽下背著書包奔跑的畫麵，是每個人都有的回憶。哪知這時間，真快。她家小包子，也能獨自奔跑了。“媽媽，外婆在幾樓？”小包子老早就跑到楊菲指定的那地方，站在那兒朝著落在後頭的楊菲叫著。楊菲看女兒的，笑了笑，甩開腦袋裏那些傷感的情緒，加快步子朝小包子走去。別太傷感了，人生，不就是要向前看嘛，生下來，活下去。至少她的以後，還有包子在身邊。“媽媽抱著包子，包子按上頭那個‘702’的按鈕。”楊菲蹲下身把包子抱起來，包子雖不清楚為什麼要這樣做，但還是聽從指示伸出那肥手按了門上那些按鈕中的一個，702.重重按了下去。“嘟嘟嘟——”很快那門上的門鈴就響了起來，紅色感應燈一閃一閃涼了起來，小包子嚇了一跳，急忙收回手來。楊菲拍拍孩子的背，“等下就能聽到外婆的聲音了。”說著用自己的額頭蹭了蹭小包子的額頭。這個東西在英國很少見，小包子會被嚇到情有可原。“真的嗎？是不是像電話一樣？”小包子卻生生又看了一眼那嘟嘟嘟叫的東西。“真的。”楊菲道。“菲菲？”那門鈴裏沒一會還真響起了一陣中年女音來，許是那頭的人聽到了楊菲的聲音，語氣裏帶著猜疑，試探性得叫著楊菲的小名。這是老式住宅區，沒有那種高端的可視門鈴，隻能聽著聲音，楊菲回了一句，“舅媽，小包子和我回來了，先開門吧。”而後低頭神秘兮兮的對著小包子笑道，“看，真的有聲音，咱們先上去，記得要喊外婆哦。”“嗯。”小包子乖乖點頭。“那快上來，我和你姐可等你們半天了！”那頭的女音聽上去很高興，緊關著的鐵門也瞬間叮的一聲開了，楊菲用腳頂開鐵門，側身抱著孩子進去。舅媽陸歡香家住在七樓，這裏又沒有電梯，楊菲隻要接著一咬牙，如同不久前上五樓一樣，憑著毅力，一口氣上七樓！隻是一邊爬著樓梯，一邊對著懷裏的小包子嘟囔，“肉包子，該減肥了！以後再也不帶你去吃肉包子了！真重......”小包子聽著媽媽的嘮叨也不以為然，一路咯咯直笑，新鮮感的東西對小孩子的吸引力才是最大的，包子可是一路上來四處張望，看看這看看那的。“楊木木，下來自己走！”楊菲可不樂意了，上到六樓，眼看就要到了，再聽著小包子從樓下一個勁笑道樓上，嘴都沒合攏過，心裏不平衡了，說做就做，蹲下來把包子放到地下讓她自己站好。小包子著還沒反應過來就離開了媽媽舒服的懷抱，一仰頭，嘟著嘴伸開手就要讓媽媽再抱，隻是媽媽把頭撇開，不理會，還涼涼的冒出一句，“自己走。”小包子委屈了，媽媽怎麼這麼幼稚…….看看那樓梯......移動著小步伐，正要自己上去時，樓上卻傳來了一陣下樓的腳步聲和剛才那女音，“喲，這就是咱們家小木木啊，自己走上來的？真棒，來，外婆抱抱。”從樓上風一般的走下來一位穿著碎花裙子的中年婦女，這邊走嘴裏還邊叫囔著，臉上那表情，看到孩子後可樂開了花，這一聽話裏的內容，楊菲自然是猜到舅媽是老早就站在門口等候了，自己剛才虐待小包子的舉動她大概也都看見了。這不，才下來抱走小包子。到是把她這個娘給擱置在一旁。楊菲無奈的搖了搖頭，跟著也上了樓去。門口還站著個人，一身居家休閑打扮，酒紅色的波浪卷頭，鼻梁上架著個黑框眼鏡，眼睛直直看著楊菲。“菲菲，歡迎回家。”那個女人先是側身讓陸歡香抱著孩子進去，而後自己把身子堵在門口，對著楊菲，咧嘴一笑。楊菲被擋在門外，與眼前這個女子對視。她們，已經三年沒聯係了。上次見麵時，是在醫院，那天她匆忙離開，是在舅舅和舅媽的秘密安排下走的，最早的一班飛機，那時，她還沒起床。不告而別，竟是三年不見。“姐......”楊菲突然覺得自己，自己這個辯論大王，到了這個時候，竟然一句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般。隻能，從咽喉裏，艱難的擠出這個稱呼，這一個字。眼眶瞬間紅潤。姐......她，多久沒怎麼叫她了。她，多久沒聽到這聲呼喚了。蘇曉把頭低下去，酒紅色的波浪發耷拉的跟著垂了下來。蘇曉自己，眼眶瞬間被那不知哪裏來的水霧籠罩，心裏某處那根緊緊繃著的弦，在楊菲這一聲叫喚中，繃得一聲，斷了。“你們怎麼還站在外麵啊，這一桌餃子可都要被咱們木木吃完了！”房間裏頭傳來催促的聲音。“外婆，叫我包子，肉包子！”還有一聲稚嫩的童音。“好好，叫包子，咱們家小包子。”“外婆，這餃子好好吃。”“那包子要不要以後就叫餃子了？”兩個僵硬著姿勢站在門外的人，聽著這對話，輕笑了出聲，本是僵著的氣氛也瞬間解凍，消散。楊菲把肩上鬆垮的背包拉好，蘇曉把低下去的頭抬了起來，兩人對視，楊菲笑了，蘇曉也笑了。“進來吧，吃餃子去，這幾乎都是我包的，我媽閑不下來，邊包還邊看電視。”蘇曉走出門去，站在楊菲身邊，兩人身高差不多，蘇曉把手搭在楊菲肩膀上，語調前所未有的輕鬆。但她們都知道，和好了。姐妹間，就不要有太多的隔閡。“是嗎？你包的？那一定長得不怎麼樣。”楊菲就這蘇曉拉自己的力氣進了屋子，順手把門關上，也順嘴，損了蘇曉一把。楊菲可沒忘記小時候兩人跟著陸歡香包餃子，那餃子，長得可真，不堪入目。蘇曉笑著在楊菲的腰上掐了一把，“能吃就行，你管它餃子長得像不像餃子啊！”楊菲：“長得不像餃子那就不叫餃子了。”蘇曉把搭在她肩上的手放了下來，指著楊菲腳上那高跟鞋，“地板可也是我拖的，你把鞋拖了，我看我家侄女去，她比你可愛多了！”說著蘇曉就往裏跑，邊跑還邊對裏頭喊著，“小侄女，來，讓姨媽親一個！”楊菲再次搖了搖頭，嘴上的笑容卻是沒有消失過。蹲下身去把鞋子給脫了，在鞋架上找了雙拖鞋來穿，動身加入她們的互動中。是的，這裏，才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