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菲抱著孩子趕到蘇政委辦公室時，連敲門都來不及，直接推開門，往裏頭張望。她已經做好見到傷痕累累樣的柳墨。深呼吸一口氣，伸頭往裏看。一切卻和楊菲想得不一樣，裏頭，隻有蘇政委端正坐在那兒，手裏拿著茶杯，一口一口淺嚐，抬眼平靜看著門口的人，一點意外她會出現在這裏的吃驚樣都沒有。“舅舅……”楊菲把門推開，抱著孩子，端正站在門口，弱弱開口叫人。蘇政委把茶杯子放下，上.身往後座靠上去，雙手交叉放在胸前，翹起二郎腿來。蘇政委看著楊菲，眼裏是楊菲從來沒見過的冷冽。蘇政委生氣了……“進來。”蘇政委涼涼命令一句。楊菲邁著小步子，輕手輕腳走到蘇政委麵前。懷裏的小包子有些不老實，扭動著小身板，想要下來。楊菲把孩子放下來，小包子早在進門前就瞥見蘇政委桌上那籃子水果，這才被得到自由，啪啦著小腿就往那兒跑，一點兒也沒有感覺到此刻氣氛的古怪。楊菲此刻正麵臨著蘇政委的拷問，孩子要到一旁折騰她也就隨她去，隻有不亂跑就行。蘇政委看孩子跑去玩水果，也沒多在意，輕咳了一聲喚回楊菲的注意力，“你知道軍規嗎？”“呃？”軍規……她當然知道啊，如同校規圓規一樣，英文單詞是rule，中文是規則，沒有規則，不成方圓。“你知道軍規的嚴謹性嗎？”蘇政委沒有給楊菲多思考的時間，皺著眉頭，繼續追問。楊菲頓了頓，看著蘇政委眼裏的認真，眉頭不由得跟著皺起來。心裏有個答案，一個很不好的答案，卡在喉嚨裏，就要爆發出來……“現役軍人，未婚先有子，你知道柳墨會受到怎樣的懲罰嗎？”******不是蘇政委此時不偏袒自家侄女，隻是這件事，他們兩個年輕人都有錯，擦槍走火，難免會發生一些事情。可是既然發生了事情，那當初兩人為什麼要鬧別扭？更加可氣的是這個小兔崽子翅膀硬了，高中就交男朋友，居然還隱瞞到現在？上次她一回來就在自己這裏遇到孩子她爹，居然還要隱瞞？這叫他們這些為之操勞的長輩怎麼想？“舅舅……”楊菲動了動嘴唇，目光先是看了下一旁的孩子，而後再對上蘇政委的目光，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擺弄著衣角，“柳墨他，會受到什麼懲罰?”她問出了這句話。寫小說這麼多年，軍婚小說她不是沒接觸過，隻是她一直都不知道原來，軍規裏還有這一條規矩……她會生下孩子是因為她愛他，孩子是他們愛情的見證，她死也不舍得放棄這個孩子。可她要是早點知道會有這樣的後果，那同樣的，打死她，她也不會把孩子生下來……她愛他啊……不是那種要求轟轟烈烈的愛情，隻是想要一種，當你在生命的尾巴上時有個可以懷念的愛情而已，一段直到死也還能回味的愛情。蘇政委把和她對視的目光移開，眼神微微柔和下來，“這樣等上級的通知，不是我能決定的……”楊菲拽著衣角的手，緊了緊。“他被我罰了，在西北角野訓區，去看看吧。”蘇政委也不再多說，抬手，指點了個大致方向，楊菲隨著他指示的方向，望去。窗外的天空，黑漆漆的。******這裏是郊區，小包子被媽媽抱在懷裏，仰頭觀望著漫天的星星。繁星點點。楊菲一路問了幾個兵西北角野訓區的具體位置，終於在大夥的指點下磕磕絆絆找到了目的地。麵前的是一片荒地，荒地上擺滿了訓練設施。楊菲眯起眼來，往裏頭觀望。有個黑色的影子正在被架高的木板上奔跑。是柳墨。把目光收回來，楊菲側了臉，把嘴巴靠近小包子稚嫩的小耳朵上，輕輕對著小包子指導，“那個就是爸爸，咱們過去，小包子知道該說什麼吧？”小包子順著媽媽的眼光往那邊看去，雖有疑惑，但還是乖乖點頭，表示明白，而後小腦袋又不自覺抬頭仰望星空。她和楊菲還有很多城裏人一樣，沒有見過這麼明亮這麼寬廣的滿天星。楊菲抱著孩子朝戰區走去。裏頭那個奔跑的身影像是心有靈犀，跑下了木板，甩手扔掉了手上的沙袋，一步一步，喘著.粗氣，朝著楊菲和孩子的方向跑來。楊菲嘴角揚起，不論他看不看得清，她朝著他笑，她知道，他也再朝著她們微笑。腳步聲越來越近……楊菲拍了拍小包子的背，意識她，叫爸爸。小包子把觀看星星的熱情先放一旁，小眼珠子專注地看著那抹高大的身影往這裏跑來。小包子突然咯咯直笑，童稚的笑聲響徹雲霄，還有孩子那奶聲奶氣的語調——“爸比，你會唱小星星嗎？”---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