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乾恒美
藏族，20世紀七十年代末生。作品散見於《詩選刊》、《西藏文學》、《貢嘎山》、《格桑花》、等雜誌，詩作入選《2008—2009中國詩歌雙年巡禮》。
一
企盼青海湖
如同億萬年前古海魚族對陸地的渴望
夢得太久遂成為一種思想
一種靈魂疼痛的隱叫
腐朽關節互錯時的作響
一如筆直的柏油路通向鳥兒的天堂
內心一路高歌
風馬旗迎風飄揚
當醇香的青稞酒遊蕩在體內
我卻看見了大雪茫茫
羔犢屍橫遍野
年輕的卓瑪們泣不成聲
二
是的 那天我在夢裏也失去了勇氣
於是青南的朋友給我寄來一封厚實的信
拆開信全都是藏文佛經
那是一種很古老的印經版本
字體拙樸 紙頁黃枯
我試著誦念著經文
靈魂於是溶解 浸透了整個曆史
窗外是紅色暮靄
幻覺在年乃索瑪村莊的天空
黃牛安詳向空曠哞叫
綿羊蜷縮成一圈深情地望著你
水車、藏獒以及繚繞的桑煙
布哈河岸洗梳的吐伯特少女
一切都是美麗的傳說
三
我喜歡那種打開白紙時的感覺
情緒凝滯於純然境界之中
筆椽在手中抖動無從信筆
而內心情思洋溢 沸騰
複又歸於平寂之中
我用手摩挲著紙
紙經手的觸摸卷曲
紙角背向手指離去的方向
我屏住呼吸聽見了紙的細語
紙的困倦和紙的無奈
就是那張白紙
在那個時刻 那種情緒裏
被我認定
歲月漸流失 紙頁也已黃枯
紙洇滲著雨水的舊痕
它儲藏了一段時間的厚
那時它像一塊無字的
剝落漶漫的石碑
四
是的
佛就在高空觀望著我們
即使世界滅於爆裂
還是歸於永恒的平寂
是的
佛就在外麵
默然注視著你
仿佛生命最後一絲氣息同佛相融
確信無疑佛就在外麵
平靜地注視著你
你的行為 你的顏色 你的哭泣
以至你以風塵挾大地之枯葉
升騰之雲氣
消失
曾不止一次
我們的夢越過記憶的深河
涉過忘川 抵達彼岸
看見了大千世界 重重密匝
而我們的淒楚 我們的災難與不幸
以及我們的欲望
都將裸呈於最後一瞬間
佛在外麵了如指掌
責任編輯 哈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