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就敲定了,”顏枳依舊微眯著桃花眼,開口音如環佩叮當,“姑娘先手坐莊。”
“好!”竹鳶勾唇媚笑,軟舌輕舔。
製作精美鑲有花紋的骰盅擺在桌子正中央,她起身一扣,小手一轉,隻聽見骰子軲轆滾動聲,骰盅卻隻是一抖,未動分毫。
她在康國打馬馳騁如此經年,功夫可不是白練的。
“姑娘果然女中木蘭。”玉昇一笑。
顏枳不動聲色,依舊籠著他那竹鳶看了恨不能一拳打散的詭異笑容,看起來和藹又和善。
話語間,骰子的滾動已經緩緩停滯。
冰冷的骰盅覆蓋著未知的點數,讓人有些心癢難耐。
誰贏,誰輸?
桌上隻有竹鳶一位散家,又賭上了一半的銀子。
顏枳雖然未曾明言下注,但顯然他是把這醉金坊壓在了賭桌上。
若是小竹鳶輸了,這賠率……難以想象。
“那麼……”燭鳶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我們走著瞧嘍。”
她竹鳶是明眼人,不吃白食也從不耍心眼,從小便腦袋一根筋說一是一,絕不睜著眼睛說瞎話(當然,她不反對閉著眼睛說)。
於她而已,骰便骰,骰一是一,哪怕買小開大。
總說否極泰來山回路轉,她這隻小破鳥在陰溝裏躺久了,就不信來不了個大風給她卷個一飛衝天?
“各位各位,有錢下注,沒錢的買個場麵,今天你們那啥二爺好心情出麵露一手,咱不能不捧場啊是不?”她嘻嘻一笑,巧舌如簧。
“買圍六。”
顏枳動動嘴,聲音縹緲似雲霧。
竹鳶被噎的愣住了。
“你……你說什麼?”她大眼一瞪,嘴巴有些合不上,“你你你你瘋了?!”
買圍六,顏枳壓三個骰子都開六。
神經吧?
這是竹鳶的第一反應,一上手就壓得如此之大,這什麼胭脂的賭技,也不過如此嘛。
“你不要反悔哦!”竹鳶嘟嘟嘴,眼睛骨碌一轉,“我壓大。”
嘿,若是如此,她的勝率可遠遠在顏枳之上。
她幹脆一手拍桌,一手壓著骰盅蓋子,“那麼……”
“見證奇跡的時刻到啦!”
利索的一抖手,既沒有疊骰也沒有立骰,完完美美。
五點,三點,六點。
“哈哈哈哈——”
竹鳶魔性而清越的笑聲隨之而來,她樂得直接起身,一拍大腿。
“老娘贏了!哈哈哈——”
鮮桃般的紅潤慢慢攀上少女的麵頰,更顯醉人。
“願賭服輸否?”她大眼一挑。
顏枳麵色如常,依舊眸如清水,撇著疏疏淡淡的笑意,讓人看了有些發慌。
“服輸,”他開口,“隻是小娘子壓大,未必能贏走我這醉金坊吧。”
“哦?”竹鳶冷笑,“那你是想……”
“若是小娘子願意,我便將這醉金坊下一層讓給你……”
“才不,明明我看著第二層好一些!”
當她是傻子,隻要顏枳在這一日,她要這下一層根本就沒用。除非拿來住。
見好就收?對不起她不懂。
“小娘子這不就是胡攪蠻纏嗎,”顏美人輕笑,“凡事總要一個屍鳩之平不是,娘子並沒有贏走那麼多,我為何要給娘子啊。”
娘子娘子娘子煩死了,張口閉口就是娘子,好像她是一個跟夫君耍嘴皮子的小新娘一樣。
顏枳看著清清亮亮的,但竹鳶在心中斷定,他絕對是小本小畫看多了,要不就是膩膩歪歪的評書聽多了,要不然怎麼滿腦子都是娘子?
“哼,”她冷然撇嘴,“你不給,我偏要。”
“再賭!我把這半個醉金坊壓上去,看看能不能贏走你這整個賭坊。”
顏枳眯眯眼,心中波瀾一動。
小鳥入網了。
他本想著激一激這姑娘的賭性還要費個半把力氣,沒想到這康國嬌生慣養出來的小娘子果然是初入人間這染缸,直腸子真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