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小婉在溫小飛的抽屜裏發現了自己父親的遺書,大吃一驚,而讀完信,她才大致明白了一些。
她想:看來我已經病了不知多少年,眼前這一切已經不是自己所處的崇禎十三年了,卻不知現今是哪朝哪代,誰主天下?
什麼都變了,自己的父親、母親和所有的親人、朋友,都早已不在了呀,冷小婉想,救自己的人,難道就是這小畫中的醜男人嗎?那麼地下室內的字定是他所寫,自己的像也定是他所畫了。
她又想:他是如何救自己的呢?自己要做他的妻子或奴仆嗎?這、這可怎麼辦呀?那還不如死了呢,自己寧死也不能辱身於這個醜鬼,再說,沒有一個親人,自己孤零零地活在這陌生的世界裏,有什麼意思呢?
冷小婉十六歲,在她那個時代,已到了婚配的年齡。可一來生逢戰亂,二來冷小婉才氣頗高,心氣也高,一直未有中意者,故而拖成“剩女”。但她這個年齡,在今天其實還未成年呢。
冷小婉想到了死,可又覺得那人畢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醜雖醜,可能也很笨——這一點看他寫的字就知道了——但或許他並不是惡人,縱然自己無意存於人世,也得先謝他救命之恩,才是做人的道理,如果他以家父遺信相要挾,那時再死也不遲。
想到這裏,她便安心了許多,坐等救命恩人回來。
可當溫小飛真的回來時,她又害怕了。在聽到開門聲時,她急忙爬下木梯,跑回了墓室內,又躺在床上,裝作未醒的樣子。
隨著腳步聲的越來越近,她緊張得心都要跳出來了,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喘。雖然這樣,可由於有了呼吸和心跳,她的胸口一起一伏。
正常情況下,溫小飛是應該能發現冷小婉胸口起伏變化的,但由於他被沈旺等人逼著喝了不少啤酒,有些暈乎乎的,所以就沒有注意到。
當溫小飛把臉貼近冷小婉的臉時,冷小婉感到一股刺鼻之氣撲來。由於溫小飛又把臉轉過去,氣味散了許多,所以她才忍住了,並沒睜眼看,不知道溫小飛要做什麼。
在溫小飛又一次把臉貼近時,她終於忍不住那氣味了,睜開眼睛一看,見一張醜陋的臉正向自己的臉貼來,那樣子是要親自己,便嚇得尖叫起來。
她這一睜眼一尖叫,竟把毫無心理準備的溫小飛嚇得當場昏死過去。而她自己卻由於已經了解了大致情況,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所以反倒不怎麼害怕。隻是溫小飛被嚇得不省人事,讓她惶然不知所措。
此時,她坐起身來,想下去看看被自己嚇暈倒的人到底怎樣了,可心裏又有些不敢。
她呆呆地坐在床頭,看清被自己嚇暈倒的人正是小畫冊裏的醜家夥,心想:看來,他就是溫小飛了。
她仔細地看著溫小飛,隻見他的頭發還像畫中那樣短,大方臉,濃眉毛,高鼻闊耳。而他的衣服卻更加怪異,上身著半袖白衫,下身著半截花褲。他腳上的鞋最奇怪,一塊鞋底,上麵兩根筋兒,成個“人”字形,後麵連鞋跟都沒有。
細看也不十分醜,就是有點兒黑,隻是他身上是什麼氣味呢?熏人難忍。冷小婉想,他到底是死是活呢?唉,原本我死他活,現在反過來,我活他死,他若真死了,我便也以死償還了他吧。
可就在這時,她卻見溫小飛動了起來。原來墓室冰冷的地麵把溫小飛給凍醒了。
溫小飛睜開了雙眼,看見冷小婉正坐在床上盯著自己,嚇得一翻身坐了起來,驚恐地問:“你、你是人是鬼?我、我並沒傷害你,你也不要害我啊?”
冷小婉聽了疑惑起來,暗想:看來他還不知道我是病好了,難道不是他救了我?要不他怎麼會害怕呢?
而看著溫小飛驚恐之狀,她心中又感到有些好笑。她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就一言不發,一臉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