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小飛把竹席放下,讓冷小婉把黑漆長匣放在床上。
冷小婉放好後,輕輕地打開黑漆長匣,隻見匣的內壁為棕紅色,裏麵有一蠟紙包的紙卷,長約有三十厘米左右。
這裏麵肯定就是婉兒妹妹說的唐人真跡了,溫小飛想,隻是怎麼這樣小呢?這可比瓷瓶裏那些要小得多了。他感到奇怪:或許打開會長一些?
“誰寫的?怎麼會這樣小呢?是打開很長嗎?”溫小飛終於忍不住問道。
冷小婉卻賣起了關子,說:“誰寫的看過就知道了,至於為什麼這樣小,這與古代的造紙術有關,回頭再說,先看字。”
這時,冷小婉已經取出了紙卷,小心翼翼地去掉外麵包著的蠟紙。溫小飛看見裏麵卻是一個卷軸。
“這是一個橫軸。”冷小婉說著,把橫軸輕輕放在席上展開來。
映入溫小飛眼簾的,是一幅古色生香的書法卷作,字體為端正俊秀的小楷。
“哇,寫得真好,這字真漂亮,真灑脫,似乎也很有個性。”溫小飛情不自禁地讚歎道。
冷小婉欣喜地說:“小飛哥哥,從你剛才用的這幾個詞,就說明你有了一些鑒賞能力。”
溫小飛謙虛地笑了一下:“婉兒妹妹又誇我了,可是我能有什麼鑒賞能力,還得你多教我才行。”
說完,他就認認真真地看了起來,隻見字跡秀美而靈動,每一個筆畫、每一個字,細看都是那麼圓潤而又靈動、灑脫,充滿了一種無法言說的神韻。隻是其中有許多繁體字,他認不全。然而看落款,他倒能認得,落款以行楷寫就,署的竟是“顏直卿”。
“呀,是顏真卿的字,可‘真’字怎麼少了兩個點呢?”看到落款,溫小飛驚訝地問。
冷小婉禁不住笑起來:“什麼少了兩個點呀,人家就叫‘顏直卿’,不是‘顏真卿’!”
溫小飛不好意思地羞紅了臉,十分不解地問道:“怎麼又冒出個‘顏直卿’啊?我們學的不是顏真卿的字嗎?婉兒妹妹,你讀給我聽聽,這裏有繁體字,我認不全,這寫的是陶什麼的詩呀?”
“看你臉都紅了,但不知不為怪,沒什麼,就像我不知道現在的許多事物一樣,”見溫小飛羞赧的樣子,冷小婉不再笑,認真起來,“先說這詩吧,這是唐代顏直卿所錄晉人陶潛的《雜詩》第三。”
冷小婉說著就讀了起來:“榮華難久居,盛衰不可量。昔為三春蕖,今作秋蓮房。嚴霜結野草,枯悴未遽央。日月還複周,我去不再陽。眷眷往昔時,憶此斷人腸。”
陶潛的《雜詩》一共有二十五首,冷小婉讀的這是第三首,表達了詩人對榮華易逝、盛衰無常的感慨。
“陶潛是誰?這首詩我怎麼沒學過呢?看來這個詩人不出名。”溫小飛說。
冷小婉又不禁笑了起來,說道:“哎呀,小飛哥哥,這陶潛可是大名鼎鼎,我在你的語文書裏看到有他的詩文,你沒學過一篇文章叫《歸去來兮辭》嗎?”
“《歸去來兮辭》?這不是陶淵明寫的嗎?噢——”溫小飛突然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陶淵明也叫陶潛,老師講過!原來是這個不為五鬥米折腰的家夥!”
說完,停了一下,他又感慨道:“也是,五鬥米夠幹什麼呀?太少了,如果是五十鬥,不,五十鬥也不行,五百鬥就可以折腰啦。”
冷小婉聽了,再一次禁不住大笑起來:“小飛哥哥你真好玩兒,真會想,不過人家陶淵明可是高雅之士,就算是五千鬥也不會折腰的!”
可是,聽了冷小婉的話,溫小飛卻不屑地哼了一聲道:“那倒不一定,不過就算他真是那樣,也不對,他自己不吃飯,他一家老小也跟著喝西北風嗎?沒有一點點家庭責任感,你看,我爸要是不掙錢,我就得受罪了,所以這樣看來,我爸媽去掙錢也是對的,比陶淵明有責任心,婉兒妹妹,我不會讓你受苦的,將來為了你,我一定會為五鬥米折腰的。”
溫小飛一番話,說得冷小婉先是感到驚訝,最後便是無比地感動,心裏暖暖的。而且,她覺得溫小飛說得還很有道理,所以不禁動情地望著溫小飛,喃喃地說:“小飛哥哥,謝謝你,不管怎麼樣,隻要你不拋棄我就好,和你在一起,受苦受累我也不怕,我們女人就是這樣,隻要男人對她好,苦與累都不算什麼,或許陶淵明的妻子也和我有一樣的想法吧。”
冷小婉的一席話,同樣也讓溫小飛很感動。是呀,他知道中國古代的女人都是這樣,不怕打不怕罵,也不怕沒飯吃,就怕一個字:休!
婉兒妹妹是古代人,這種思想很深,又複活於開放的今天,心裏可能太缺少安全感啊,我一定要好好待她。溫小飛在心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