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小婉看著韓會長的字,不由自主地點頭,被韓玉看見了,問她是不是也懂書法。溫小飛一聽,很是吃驚。
冷小婉自然也很緊張,但馬上又鎮定自若地說道:“噢,我雖然不怎麼懂,但也能看出韓叔叔的字比小飛哥哥的要好。”
韓會長微笑著說:“近朱者赤,看來一點也不假啊,你與溫小飛在一起,天天看他寫,時間長了,肯定也是能懂一些的,就算不會寫,也能提高欣賞水平。”
“嗯,還真是,我也是這樣的。”韓玉說,“從小看我爸寫字,現在我也能說出個一二三來。”
溫小飛的心放了下來,驚訝地問韓玉:“你沒和韓叔叔學習書法嗎?”
隻聽韓會長無奈地歎息道:“她呀,小時候學過一段時間,可後來死活不學了,沒有興趣,也沒有悟性,所以也就算了,這種事情是逼不得的。”
“我不喜歡寫字畫畫,沒那個耐性,坐不住。”韓玉笑嘻嘻地說。
的確,如果從小有興趣,韓玉學習書法是有得天獨厚的優勢的。她爸爸不僅可以教她,還可以把她送到省城更好的老師那裏去學。
可她學了一段時間,就哭著喊著不想學了,為此還被爸爸打過兩次,是媽媽心疼,才製止了爸爸粗暴的教育方式。
後來,她在數學上表現出超常的能力,她爸爸才死心,由著她一心一意學習語、數、外。現在,她在縣一中讀理科,成績那是數一數二的。
“小飛,我看出你是這方麵的料,所以很希望你能堅持下去,我認為對你來說,現在就應該把這條路確定下來,定為人生的奮鬥方向,這樣你就會更有毅力。我很想收你做學生,看到好苗子,我真是打心眼兒裏喜歡呀。”韓會長認真而由衷地說,目光裏充滿了慈愛和希冀。
可是,此時的溫小飛心中卻已經有了底。他把韓會長的字看了又看,然後問:“韓叔叔,你的字一開始學的是什麼體?”
“噢,我學的是柳體,柳公權的。”韓會長說,“你別擔心,我知道你學的是顏體,不怕的,我也會顏體,隻是我更精於柳體,你可以繼續學顏體,也可以改學柳體,這不要緊,而且最終你也要突破體式的限製,寫出自己的風格來。”
冷小婉暗自敬佩:看來韓玉爸爸不愧是一會之長,不僅字寫得有水平,而且懂的也很多。
是的,字體不是問題,可以相互轉化和借鑒,甚至是相互揉和,而且最終也必須要突破字體的限製,形成個人的風格才行。這一點冷小婉也是知道的。但她心裏已經斷定,自己的小飛哥哥是不會和韓玉爸爸學的了。
這時,就聽溫小飛說:“韓叔叔,你說的對,但是我現在對顏體的把握還不好,還沒有完全學透,而且我覺得柳體棱角分明,鋒芒畢露,不同於顏體的圓潤內斂,不太好融合。”
韓玉對溫小飛的話很是吃驚。她沒有想到溫小飛對書法的認識會如此深刻,而此前她認為他隻是能寫得好而已。
“說得好!”韓會長誇獎道。溫小飛能對書法有自己的思想認識,而且還敢在他麵前大膽說出來,令他更加刮目相看,心想:這分明就是未來的書法家啊。
的確,什麼是“家”?所謂“家”者,不僅要在某方麵的技術上達到上乘,更重要的是,還要有自己的思想觀點,要有自己獨到的認識,或是有所創新。
歌手把歌唱得再好,粉絲再多,也隻能是歌手,頂多能稱得上是歌星,絕對稱不上是歌唱家。書法也是這樣,模仿人家寫得再好,即使能達到以假亂真的地步,也隻能被人誇一聲“寫得好”,而不會被人承認是書法家。
溫小飛謙虛地笑了笑,又繼續說:“我對柳公權還不了解,不知道他是一個怎樣的人,如果不是受我敬仰的人,可能學起來也很難學得好。”
韓玉的爸爸幾乎有些瞠目結舌了,這樣的話,他還是頭一次聽到。他向很多人學習過書法,卻從沒有這樣想過。他也教過別人書法,也從沒聽別人這樣說過。
他覺得溫小飛今天之言,細想之下頗有道理,甚至可以說是振聾發聵,因為親其師方能信其道,喜歡這個人,自然樂於向他學習,而理解這個人,就能更好地把握住他的思想精髓,常言道“字如其人”,所以學習書法就更是這樣。
冷小婉對溫小飛的話雖然並未有多麼驚訝,可卻擔心他此時就說出不願意跟韓玉爸爸學,那樣的話,場麵會很尷尬。
她剛才之所以能斷定溫小飛不會跟韓會長學,也就是因為溫小飛現在學習的是顏體。她認為,溫小飛和顏體,尤其是和顏直卿的字,可以說是正在“初戀”當中,怎麼可能棄而另學呢?
“爸,你就教溫小飛顏體唄。”韓玉在一旁說道。此時,她對溫小飛已經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韓會長點了點頭,說:“嗯,也行,小飛,既然你這樣說,那我就隻教你顏體,柳體留以後再說,一樣一樣學也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