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西門吹牛(1 / 2)

到襄陽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百曉生著的《荊襄人物誌》細細瀏覽一遍,這上麵記載了荊州的林林總總,豪強俊傑,對摸清襄陽王的老底和君山的勢力格局大有裨益。

第二件事,是去找西門吹牛。

西門吹牛自從歸附了朝廷,答應做六扇門的線民以後,一直潛伏在襄陽王府。作為一個潛伏者,最好的方式就是保守、安分,不惹人注意。可是西門吹牛卻完全違背了這一方針。襄陽市麵上流傳最廣的不是襄陽王如何如何,樞密使怎麼威武威武,而是他老人家西門吹牛的載歌載舞。

我第一眼認出他的時候,他正在襄陽太守家的堂會上大唱“你的眼神燙傷了我的青春”。我輕咳幾下,算是聯絡的暗號。這小子渾然不覺,大概他已忘了他的差事了。

娛樂大眾看來比報效國家要更為人所推崇,更能誘惑人做出乖張之事。怪不得江湖小報經常爆料說某某明星穿印有他國的軍旗裝,某某梨園子弟客串有辱國體的旦角,某某優伶公開宣稱自己不是本國人,某某班主以藝術無國界名義改換門庭回來教訓國人充大尾巴狼……西門吹牛是不是也成了這類人,我心中打了個問號。

襄陽太守辦堂會的目的是借機讓代表皇上的樞密使與襄陽王達成和解。畢竟是父與子,有什麼抹不開的?帝王家為權力爭吵、抬杠是常有的事。

實際上,襄陽太守也是想紓解一下自己的困境,既不敢得罪地方實力派襄陽王,更不敢把皇帝的特使當傻帽,夾在兩者之間尷尬無措,受夾板氣,隻好和稀泥。

樞密使接到請帖去了。作為樞密使的副手,我也去了,但不是以副手的身份去的,而是跟班。我的身份暫時還沒有對外公開。西門吹牛下了場到後台卸妝的時候,我給西門吹雪留下了字條,叫他到金庭驛館來找我。他就算認不出我的字跡,也該讀出我預留的暗號——“天上有隻牛在飛”。

在金庭驛館,我已經釋放了自己,釋放比鬱結要積極得多。對樞密使提出的過於穩健的計劃,我表示反對:“你這樣畏畏縮縮,簡直就是個懦夫。”

語言暴力的鞭打有時候要甚過肢體的懲罰。樞密使的臉色不好看,但他還是很理解我的心情。

“據我所知,當初白玉堂的精神狀態跟你現在一模一樣,憤怒,偏執,傲慢,衝動。”

“不對,還漏了一樣。”

“哪一樣?”

“義氣!”

“義氣解決不了問題,我們此刻最需要的是機變和權謀。”樞密使嘲笑道,“我不明白你們這些出身江湖的草莽怎麼想的!不管你要殺的人是不是襄陽王,或者你根本就不想殺人,你隻不過想要拿回白玉堂的骨殖。你這樣急躁、冒失,不但拿不到骨殖,甚至會白白枉死。想想白玉堂,你想步他後塵嗎?”

我怔忡了片刻,丟給樞密使一個荒謬的表情。我聽出他話中有羞辱之意,當即摔門而去,一個人躲到房間裏生悶氣。

適可而止是我做事的原則,這一點跟白玉堂不同。一顆幾近失控的心,漸漸趨於平靜,後來想了想也覺得樞密使說的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