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雪月(1 / 3)

深冬,大雪,女孩躊躇在偏殿,準備為父親的壽宴獻上最後一支舞,這是她為父親也是那荒誕的王準備的意外之喜,也是作為最受寵愛的孩子報答父親的孝心。

正殿那邊禮花響了,女孩推開了窗,漫天的雪像撕裂的絨,混雜著煙花火樹,迷人而詭異的景色讓女孩晃了神。

突然,側窗被打開了,凜凜冷風灌入,兩個黑影閃入殿內,嚇到一眾侍女。待到神定才發現是公主的摯友,大將軍的長子趙均與散騎常侍趙桓。

趙均雖年少不過十七,卻也憑著一身的才略謀了越騎校尉的職,平時能在宮中走動,可如此擅闖女官居所也是重罪,好在四下都是公主的人,作為將要被指婚的駙馬如此行徑卻也無大礙。

女孩側過頭望著近乎於闖進來的少年,正想問他從窗而入是何用意。未等她開口,校尉卻對著一眾女官拔了刀,於是更加慌亂了。

“你們都是跟著公主長大的,平日受了多少恩惠,如今橫豎都是一死,隻盼著各位姐姐報了這皇恩,保住公主的性命。”少年控製不住喉音竟像是哭著說了出來。

不等眾人反應,常侍解開一個小包裹拿出兩件玄色鬥篷,跪在公主身前道:“襄王與三門外驃騎將軍合謀,以煙花為號,現已攻入。都城侍衛聽命於驃騎將軍多以倒戈,現三門均破,大將軍被大監挾製在北門樓內,換班的宿衛兵也困於北門。且大將軍日前將駐守在城外之兵調去晉門關,現在已是無從支援。吾王已遭不測,望公主珍重自身以求來日雪恨。”

“你們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明白?我的父親不是在正陽殿上等我獻舞嗎?”女孩瞪著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常侍說道。

“襄王篡位,您父親恐怕…”

“閉嘴!”女孩稚嫩的臉上寫滿了震怒,近乎是吼了出來。“不要再說了…你們是父親的臣子,即使不敵,理應殉國,這想的是什麼苟且的法子?”

少年和常侍無言以對…。

“嗬,你們怕死?我卻不怕,我要救父親!況襄王無德,殺君弑兄,就算死了,我的魂也在這看他的報應。”這一番盡忠盡孝之言怒吼而出,少女的神也已經散了,再看不出是難過還是怨恨。一下子便跌坐在椅子上。

“長盈,昨日君上召見,說今日將正式指婚我二人,望我如他一般視你做珍寶,我回君上不負君恩不負卿,君上最後說,寧負君恩不負卿。你不能死,吾王的萬千寵愛不應付與冤魂。我也不能為君上死,我為公主而死。殿上的各位大人現在恐怕都已去了彼世,你的父兄姊妹的冤屈隻有你能平。”少年哭了出來,可見這小小的身軀藏不住這撕心之痛。

女孩還是搖了搖頭。

“長盈,相信我,趙家手握數十萬兵力,將來定能為你平反。”少年又向前行了幾步,跪在女孩身前,死死的望著她。

女孩失了神,沒有任何反應。

“帶上一個你最信任之人,我與常侍已安排妥當。你二人悄悄從窗走,往北麵花園去,現下大亂花園人最少,你披這玄青鬥篷,有夜色掩護不易辨出。到北門時,常侍在那接應再做安排。”

說罷,少女還是不做反應,少年無奈,便摘下了少女雲鬢的金釵。那是她母親的遺物,金柄托著寶石珍珠,也托著對那素未謀麵的母親的思念。

“亂黨血洗後必來搜尋公主的下落,故剩下的各位姐姐中須有一人假扮公主和其餘的女官焚在宮中。誰願意替公主赴死,便請接下這金釵。”

一眾女官皆流淚不語,正在躊躇之際,一位名喚崔真真的女官上前道,我本江北罪臣女,幸得公主母妃提攜免去發配之苦,入選公主側,主仆之恩尚未報,願代公主赴死。語畢,便行大禮,跪拜在地,雙手捧至頭頂準備接過金釵。

“很好,有你我便放心,無論是真的忠心可表還是智謀過人,都能護公主周全了。”說罷,少年反手將釵攥住,走到女官身後,插在了另一位宮娥的頭上。眾女均淚眼婆娑卻不敢哭出聲來。

少年將公主托付予女官,便急急的讓她們離開了雎庸宮。

那女官扶著公主行至花園,本隻低頭信步慢走,突然女官止住了,麵露驚恐之色。

“公主,好像留下了足跡…這樣下去恐怕會暴露行蹤。不然你一人先走,我再踏著你的足跡吧,到時若真的暴露,交出我也能敷衍了。”公主反身看著她,又看了看她身後漫天的紅光,還是沒有說話,一人踏著雪走了。

常侍在瞭望樓等候多時,直到見到公主二人才終於鬆下口氣,便將她們引入室內。

“校尉此次是私自行動,大將軍被大監挾製在北門樓內,校尉與我在側室聽到變故翻窗而出,急救公主您,因此計劃實則並未周全,隻能暫請公主藏於此,換上軍服明日隨校尉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