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白石硯的心境漸趨平和,這一方天地也隨之發生了變化。
原本烏雲密布,翻騰著滾滾濃團的天空,不知不覺間在靜靜地恢複著原貌。
那些濃黑如墨的烏雲,就像剛剛被清澈的泉水衝刷洗滌過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反而藍得有些透明,藍得有些讓人熏醉,更像是一幅鋪展在微風中不停抖動的藍色綢緞。
明明是晴朗的晌午,卻不見濃濃的烈日,反到在這蔚藍的天空中,升起了一輪柔和而明亮的滿月。
漆黑如墨染過的海麵上,也恢複了蔚藍的本色,百尺高的巨浪也已漸歇漸止。
朵朵晶瑩而柔和的浪花不斷地在平靜的海麵上跳躍,與天空中高懸的那輪皓月交相輝映。
就連近處沙灘邊上的礁石,都被潑灑上了一層淡淡的銀白色的柔光。
一幅“海上生明月”的美景,就這樣浮現在了灰袍人與白石硯的眼簾中。
他二人在這寂靜無聲的思想世界中,滿含敵意的四目相對了良久,誰也沒有率先開口說話。
殊不知在這幅恬靜而優美的畫麵背後,卻暗藏著無盡的殺機。
灰袍人雖然修為深不可測,可她畢竟隻是一縷闖入白石硯神識海中的神念化身。
麵對著相當於一方天地中主宰,甚至是規則的製定者,她並沒有多少勝算可言,這一點她是清楚的知道的。
一縷溫濕的海風從白石硯的背後輕輕地拂過,再一次將白石硯淩亂的長發吹散。
然而,他卻任由著滿頭淩亂的烏發遮擋住自己的視線,甚至飄進自己的口鼻中,他都不去理會。
他依舊保持著原有的姿勢,單手持劍,微閉著雙目,好似在享受著溫濕的海風一樣愜意。
灰袍人哪裏知道,他在一刻突然明悟了......。
他心中暗想:“我既然是這一方天地的主宰,那這裏的一切都因我而生,也因我而滅,規則也自然應由我來製定。
想到這裏,他開始感受著溫濕的海風所蘊含的力量,緩緩地將自己的心胸敞開,並嚐試著與這一方天地中的萬事萬物取得某種內在的聯係。
須臾,白石硯豁的睜開雙眼,他陡然間向著麵前的灰袍人,輕盈而迅捷的遞送出了一劍。
這看似隨意又飄忽的一劍,卻蘊含著無比強大的劍意,雖然沒有幻化出華麗的劍芒,卻暗藏著無窮無盡的殺意。
灰袍人那被青紗遮罩的雙目,一直緊盯著白石硯,一刻也沒有鬆懈過。
甚至還擺出一副敵不動我亦不動的姿態,可她等待了良久,卻發現眼前這難以馴服的“獵物”隻是看似普通又隨意的向她刺出一劍。
當然,以她老辣的經驗,自然是能夠看的出些許端倪的,她更是不敢怠慢。
灰袍人心念一動之下,“魔魘通訣”便自行運轉開來。
她猛地抬起看似纖細而白皙的手掌又快速的向前探出,緊接著一團黑氣化作幾縷青絲,便輕盈的從她的手心中在溫濕海風的帶動下,猶如一條黑色的絲帶一般急速的飄飛而出。
還不斷地在半空中扭動,纏絞,最終幻化成了一條黑色的巨蟒。
偌大的莽頭上竟然生著一對亮晶晶,圓鼓鼓的蛟眼。
這對蛟眼冷冷的注視著白石硯,突然間猝不及防地爆射出兩道形如實質般的紅芒,就像兩把沾滿了鮮血的鋼刺,徑直的射向棲身而來的白石硯。
這巨大的莽頭向前一聳,還誇張的將它那巨大的海口猛然一張,兩顆尖利的獠牙暴露無疑,仿佛要將主動送上門來的白石硯完完整整的吞進腹中。
灰袍人則趁次機會將身體散做一團濃黑的煙塵,巧妙的銜接在了這隻縱身而上的黑色巨蟒的尾部。
這一些列動作沒有半分的延遲,簡直是一氣嗬成。
白石硯在發出這一劍的刹那,他的身體也隨之發生著微妙的變化,當劍尖與黑色巨莽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他的身影卻像融入了這股溫濕的海風中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說時遲,那時快,巨莽眼中所噴射出的兩道赤紅的血箭,竟似沒有任何阻礙一樣,輕鬆地穿透了白石硯看似虛無的身影與這股溫濕的海風,漸漸地消散在遠方的虛空中。
可這道隱匿在風中的虛無身影,卻依舊沒有停滯的意思。
反而伴隨著一道淡藍色的幽光,急速又輕盈的在它的體表劃過,這條黑色巨莽的龐大身軀就這樣輕易地被貫穿了。
沒有預料中那聲驚天動地的撞擊聲響,更沒有預料中的血光迸現,巨莽那對赤紅的雙目依舊煥發著神采。
可不多時,卻像即將熄滅的燭火一樣,漸漸的黯淡了下去。
隨後它龐大的身體在虛空中痛苦掙紮著晃動了幾下,便從頭至尾被縱向的剖為了兩半。
白石硯的身影卻在巨蟒的尾部,漸漸的變得凝實。
但見他持劍的單臂直直的探出,身體前傾,腳踏弓步,雙眉舒展,如炬的雙目還在緊緊的注視著通體透明的劍尖,依舊保持著剛剛出劍時的優雅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