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勵在女裝部的貨架間不停地翻找,就想找到一條跟自己身上這件差不多,並且性價比足夠高的裙子。
男友結婚了,新娘不是我,被客戶調戲,被咖啡淋浴……今天已經足夠倒黴了,如果再來個錢包大出血,馬勵不會原諒自己的。可是百貨商場偏偏跟她做對,馬勵越找越憤懣,越憤懣越找不到,一股濁氣堵住了她的胸口,淚意上湧。
“叮咚”,有短信進來。
馬勵不想讓自己像個失敗者一樣淚流滿麵,正全神貫注地壓製幾乎奪眶而出的眼淚,沒有聽到提示音。
“叮咚”,又是一條短信。
馬勵回過神來,拿出手機,隨即睜大眼睛。是傅青鬆,在杳無音訊二十五天之後,在他跟別人結婚這天,發來了短信。
第一條短信說:“馬勵,你最近怎麼樣,今天會來嗎?”
馬勵抓著手機,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分手後他就再也沒跟自己聯係過,如果真的關心自己的死活,那這個關心未免來得也太晚了些。憑著相處四年對他的了解,馬勵知道,他是怕自己會去他的婚禮上鬧事。
第二條短信寫著:“馬勵,我想我欠你一個道歉。那天我也有點激動,對不起。”
馬勵很清楚,傅青鬆永遠不會做無謂的投資,這個道歉主要作用在於安撫。回想分手那天傅青鬆對自己的指責和控訴,好像自己是個始亂終棄的花花公子一樣,那麼的十惡不赦,不可原諒。可是真相呢?
“放心,少不了給你隨禮五百塊。”馬勵想了想,恨恨地回複了這樣一句模棱兩可的話。
雖然自己演不出大庭廣眾之下搶男人的狗血戲碼,但是讓他誤會一下緊張一下,也是挺好的。
“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你那麼愛我,我卻選擇了別人。對不起。”很快,傅青鬆的短信又來了。
馬勵氣得想笑。世界上真有這麼不要臉的人?分手分得那麼慘烈還指望自己對他餘情未了?
本來在雨中分手是多麼浪漫的愛情電影橋段,可是當你穿著一件廉價的、麵料很薄的連衣裙,又沒有帶傘的時候,就一點也不浪漫了。那是馬勵這輩子最丟臉的一天,傅青鬆的絕塵而去讓馬勵對他所有的幻想都灰飛煙滅。
馬勵沒有回短信,讓他多擔心一陣好了,反正擔心也不會死人。
想了想,又把通訊錄裏傅青鬆的名字由“他”改成了“它”。
史銳一轉了一圈才在二樓發現了馬勵的身影,猶豫了一下,他決定警告一下這個女孩,不要跟有家室的男人走得太近,尤其這個靠妻子娘家討生活的中年男人是他的小姨夫。
史銳一走進女裝專櫃,看到女孩對著手機忽而橫眉怒目,忽而切齒冷笑,偏偏眼裏還含著眼淚,表情十分精彩。
他耐心地站在一旁等著馬勵發完短信,正準備跟她說話,馬勵的電話響了。
“吹起小喇叭,答滴答滴答……”馬勵的電話鈴聲依舊歡快,來電顯示:“它”。
馬勵看著屏幕猶豫了一下,接起了電話。
傅青鬆:“馬勵,今天你來嗎?”
馬勵回答:“現在還沒到。”當然,也沒打算到。
“那……”傅青鬆囁嚅著好像不知道如何開口。
“我替你說了吧,傅青鬆。”馬勵聽到他猶豫的聲音就氣不打一處來,譏誚地說:“我不會像個神經病一樣去搶婚,不會像個腦殘一樣去你的婚禮上搗亂,不會死了祖宗一樣在你婚禮上哭天搶地讓你又得意又尷尬,你滿意了嗎?”
“馬勵,我不是這個意思……”
“得了吧傅青鬆,咱們也算好過一場,都給彼此留點念想,好嗎?別讓我後悔曾經愛上過這樣一個蠢貨!還有我勸你,幻想別那麼豐富,有那個時間去淘一套保暖內衣好好保護一下你的狼心狗肺!”
沒等傅青鬆說什麼,馬勵果斷地掛斷了電話。
史銳一在一旁聽了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
馬勵低頭繼續挑衣服,電話又響了起來,馬勵一看,還是“它”。
“馬勵,你的意思是說,你今天不會來我的婚禮?”傅青鬆忐忑地問道。
馬勵怒火中燒:“傅青鬆,要不要我寫個保證書給你?你憑什麼以為我會對你念念不忘、牽腸掛肚?太自作多情了吧?我告訴你傅青鬆,你以後是山珍海味還是吃糠咽菜都跟我沒有一毛錢關係,最好連要飯都別經過我家門口,聽明白了嗎?。”
傅青鬆在電話那頭鬆了一口氣,小聲說:“馬勵,沒想到你受傷這麼深,真的對不起。”
“哈,傅青鬆,你錯了。兩個人分手,說對不起的是贏家,可是你算老幾啊你?你有傷害我的本事嗎?我分分鍾找到一個比你強一百倍的男人。你記住了,從今以後我走我的陽關道,你過你的奈何橋。這次換我跟你說對!不!起!別再給我打電話,再!見!”
馬勵再一次恨恨地掛斷電話。
史銳一有點佩服這個女孩子了。剛才在咖啡館裏那麼幹脆果斷,這時候又如此咄咄逼人,戰鬥力真夠強悍的。他走到馬勵身邊,琢磨著怎麼能比較自然地跟她說話。
馬勵低下頭,眼淚終於還是掉了下來。嘴上說得再狠,心也不可能不痛,畢竟相愛過一千多個日日夜夜,共賞過那麼多的良辰美景。她恨自己這種自然反應,隻好一直低著頭,不讓人看到自己的眼淚。
“小姐,你是在找這條裙子嗎?”一個清朗的男聲在馬勵的耳邊說道。
馬勵的手沒有停下來,仍然在快速翻動著架子上的衣服,沉浸在氣憤中的她根本沒有意識到有人在同自己說話。
“小姐?”男聲稍稍大了些,“是這一條嗎?”
馬勵迅速抹了一把臉,轉過頭,淚眼朦朧中看到了一個模糊的人影,手裏拿著一抹豔色。
史銳一的心髒猛烈地跳動了一下。他看到一張素白的臉,紅唇鮮豔,淚痕宛然,眼睛因為含著眼淚而顯得清澈黝黑,竟然完全看不出剛才的彪悍,隻剩一派楚楚可憐。
他計劃好的警告就那樣卡在喉嚨裏,忽然有些說不出口。
馬勵沒有留心史銳一的神情,注意力全集中在他手中的裙子上,花色款式果然跟自己身上的差不多。她又迅速翻了一下裙子的標簽,四折後尚在自己咬咬牙跺跺腳能承受範圍內,於是禮貌地笑著對史銳一說:“真的是這一條,謝謝你。”然後接過裙子,走進更衣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