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細雨又密集了幾分,隨風而落,打在院中的草木上,出陣陣沙沙聲響。
戚府堂屋上的燈火,也在門外廊廡下,不斷湧入的夜風中搖曳起來,把堂屋變得忽暗忽明。
木青冥在確定了那金身就是九幽瞑金,反而放鬆了不少。他給墨寒暗中使了個眼神,示意對方不要輕舉妄動後,索性把二郎腿一翹,漫不經心的觀賞著屋中白色,悠哉悠哉地靜候著戚高的到來。
別看戚高粗人一個,這正堂上的擺設卻是清雅不俗。屋角還立兩張花幾,按季擺放時令盆花,此時正值夏日,擺在其上的正是生極盎然的石竹。
“你們這麼多人,防賊一樣防著木少爺幹嘛?”許久後,穿戴整齊的戚高和夫人,從後堂中大步走了出來。
雖說睡得正熟被喚醒,誰都不爽。但對於知恩圖報的戚高來說,隻要是木青冥上門,何時他都歡迎。
不過一見到堂屋上,盡然有十個護院嚴陣以待後,戚高便是麵起幾分怒色,一聲嗬斥:“還不快去給木少爺和這個小姐上茶!”。
他話才說完,那些護院們已收起了幾分警惕,應聲點頭後轉身離去。隻留下兩個護院,依舊站在堂屋門外把守。
細心的戚夫人,目光在墨寒身上和臉上一掠而過後,現墨寒溫和之中透著點點柔情的目光,總是有意無意地看向木青冥後,趕忙在丈夫耳邊輕聲說到:“那個應該是木少爺的夫人,不是女兒或妹妹。”。
與此同時,目送著那些剛才還警惕滿臉的護院離去後的木青冥,也不以為意地一笑,讚揚道:“戚高兄弟福氣不錯,手下的護院們的警覺性很好。要是國民政府的警察們要是各個都如他們一般,春城裏就沒有盜門弟子了。”。
“下麵人不懂事,怠慢了,還望木少爺您見諒。”戚高聞言,更是尷尬了,撓頭走他麵前,先賠了個不是後,才緩緩走回主座上坐下。
接著戚高細細端詳了墨寒幾眼,又轉頭看向木青冥後,哈哈笑道:“木少爺您福氣也不淺,尤其是豔福。我和你相識了這麼久,到今日才知道你有這麼一個貌美如花的夫人。”。
往日他找木青冥,都是直接到榮寶齋中,從未去過木青冥,今夜自然也是第一次見到墨寒,所以之前才會誤會對方是不是木青冥的女兒或是妹妹,才鬧出了稱呼墨寒為小姐的笑話來。
聽到又有人說她是夫人,墨寒欣喜暗生之餘,不由得臉上浮現了點點羞澀。
木青冥含笑微微頜,但卻未曾開口言明,也不知道他的點頭是在承認自己福氣好,還是承認墨寒是他內人?
濃鬱的陳香飄了進來,兩個丫鬟把才熬好的馬幫茶和一些才洗好的水果,給端了上來。
一切安放好後,這兩個丫鬟又一聲不吭地退了出去。
這馬幫茶,其實就是普洱。但戚高給他上的是自己種的老樹普洱,稠而厚的茶湯呈油黃亮色,且茶氣十足,蘭香感非常明顯。
木青冥抬起了茶杯,吹了吹熱氣後抿了一口口感飽滿的茶水,頓時舌上生津,甘味在齒間回蕩開來。
茶喝了兩口後,戚高切入正題,直言問到:“木少爺,什麼大買賣居然值二十萬大洋?”。
頓了頓聲後,開玩笑的問到:“你不會是要我給你運鴉片吧?”。
聽聞是這麼大的買賣時,戚高是欣喜突生,但很快就被狐疑取而代之。他辛辛苦苦十多年奔波下來,也沒見過二十幾萬大洋長什麼樣。冷靜下來的戚高,打從心底裏就壓根不相信,一個做掌眼的手上能有幾十萬大洋。
看著戚高以略有審視的目光,把自己上下一陣打量,木青冥已會意,放下茶杯後抬手一指神龕裏的金身,道:“說句實話,我為此物而來。”。
頓了頓聲,在戚高和戚夫人都聽得臉上泛起困惑,從而麵麵相覷之時,木青冥又道:“這東西進了你們家裏,就沒有出過什麼奇異之事,讓你們覺得古怪的嗎?”。
此言一出,戚夫人立即恍然大悟,就在戚高思忖著愣愣搖頭之時,戚夫人已經點了點頭,對木青冥回想著道:“還真有這麼一件事,就生在剛才。”。
隨之,她在正堂裏的他人注視下,把自己那個奇怪的夢娓娓道來。本想是明早再說給戚高一人聽就行,但既然木青冥問到了,戚夫人也就隻好說了出來。而是說的仔仔細細,每一個細節都說得清清楚楚。
一般來說,正常的夢境不可能記得如此清楚,但那不是夢境。而是那道人的入夢術在戚夫人神識中,製造出的一個鏡像幻影而已,隻是戚夫人對異術一無所知,誤以為是夢而已。
木青冥這個從進門到她說出那個夢境之前,都神色鎮定自若的人,在聽完她的述說後也不由得皺了皺眉,不禁轉頭看向了一旁的墨寒,但見對方也是聽得入神之時,不由得蹙了蹙眉;淡淡的困惑和狐疑,在墨寒眉心處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