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夜,炎睦成從宮中回來,滿臉頹氣與疲憊,他什麼也沒說,隻吩咐了管家無論任何訪客恕不接見也不允許任何人來打擾他,徑直走回了房中倒頭便是大睡。
也正是因此,炎洛被關在柴房裏,直到正午,丫鬟觀瀾才偷偷地來給她開了門放她出來。
觀瀾來的同時還帶著兩個從廚房順手拿的窩頭:“還是熱的,少爺趁熱吃吧。”
那窩頭是粗糧,供炎府飼養的家畜吃。但餓的有些饑不擇食的炎洛也顧不上這些了。囫圇地大口吞著。
“老爺早晨回來就歇下了,什麼也沒問。我是趁著夫人剛出門和其他夫人看戲去了。這才敢來偷偷放了少爺您的。”觀瀾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拍著炎洛的背。生怕她噎著。
填飽了肚子以後,炎洛隨觀瀾一同回了別院。妹妹炎裳,正站在門口,眼神巴巴地望著外麵。見炎洛回來了忙跑上前一把抱住了炎洛:“洛,你終於回來了!嗚嗚!”那神情好似快要哭出來一樣。
“我沒事。”炎洛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想了半天也隻迸出這三字。
“裳兒,你知道嗎,外麵的世界很精彩,很有趣,總有一天,我會帶你一塊出去看看的。”這句話炎洛沒有說出口,僅僅隻是在心中默念。而這,也成為了她一生的夢想。
炎睦成醒來以後得知此事也沒有責難過炎夫人。炎夫人開始偶爾地來找她們的麻煩。但時間一長,見炎洛那般不做聲的態度也覺得無趣。雖然庶出,但自己已無子嗣。能保住當家主母的地位也依賴著炎洛,就不再為難了。
炎洛也有了些變化,進宮之後的她比以往更加地努力。更加地沉默。
時間就這般細水長流著,轉眼已是年關。位於大陸中部的汴陽城竟然破天荒地下起了雪。
小別院還是那一派的安靜祥和。因著炎洛的地位提升,小廝丫鬟的增多讓這個小院也不如往年那樣冷清。
這日已是小年夜,炎洛下了功課,仍舊是照慣例的預備看書到深夜。
秦懿之忍不住提醒:“你可知今天是什麼日子?”
“小年夜。”炎洛答。
“既是知道,何不回去與你母親妹妹團聚一番?”秦懿之這般教育著:“切不可和先生我一樣整日隻會之乎者也,到了不惑之年還沒成家。”
秦懿之的孤冷可謂在汴陽城裏是出名的,據流言所述,他在年輕時曾有過一個妻子,但妻子重病時他仍在籌備著科舉。最後當上了大學士時,妻子已經病死在家三天之久。自那之後,他對人情冷暖都有了嫌隙。
“今日是小年夜,那離我回老家受長輩們考核的日子也是更為接近了。若我不努力,隻會給父親蒙羞,也會令母親和妹妹受苦。”炎洛這麼說,卻合上了書:“但我覺得先生說得對。”
見炎洛這番舉動,秦懿之笑笑,往她手心裏塞了個紅紙包:“所幸我沒看錯人。這是我給你準備的壓歲錢。在我老家那的習俗,新年要給孩子用紅紙包上銀子意為吉祥。今日過後至下月十五,我呢,也有事要忙。而你要回老家,我就想著先給你比那時候給要好些。太晚了的祝福也沒什麼意義了畢竟。接下來你要自己努力了。若是有幸,明年開春,我們再會。”話說完就向外走去。
炎洛合緊手心:“先生慢走。炎洛祝先生新春愉快。”
觀瀾把書房簡單地收拾整齊:“少爺,一切都理好了。”見炎洛點頭正欲往外走,忙叫住她:“少爺。”
炎洛頓了頓:“你不與我一塊回去嗎?”
觀瀾搖搖頭:“外頭下雪了,觀瀾為您執傘。”
兩人一塊走在回小院的路上,今日風雪似乎有些大,即使撐著傘,二人頭上也還是飄滿了晶瑩的雪花。
“觀瀾,謝謝你。”久久的沉默下炎洛說出了這句話。她本以為,觀瀾會因炎則陸的死而和炎夫人一樣對她心生怨恨。可在成為她的丫鬟以後,觀瀾仍是一副盡心盡力做好一切的態度。沒有什麼怨言。
“你是這個府裏,除了母親和妹妹以外,唯一待我如此好的人。”她繼續說道:“炎洛很感激你陪著我的這些日子。”
“少爺謬讚了。奴婢隻是做著自己的分內之事罷了。”
見觀瀾這樣說,炎洛也不知回答些什麼,隻是低下頭看著地上被鞋壓實的積雪默默走著。
到了別院裏,還沒等觀瀾收起傘,炎洛就迅速拉著她到了房間裏的爐火前,握著她凍得發紫的手烘烤起來:“外麵太冷了。你在這裏等暖一些再去忙吧。”
觀瀾有些小小的觸動,本覺得這個沉默的少爺隻是說說話哄她這個十五六歲年紀的小丫頭開心。但少爺是個比自己還小年紀的孩子,所言之事,又怎麼會有大人的那些虛假呢。
“謝謝少爺。”她的臉上一陣陣地發燒。真是個溫柔的人啊。